【戰國basara】檻之一-鼓動。(家三/架空)
 
 
 
仅仅是遥望着对方的身影便掩藏不住脸红心跳。
 
在这个堂皇浮华的宴会上,所有人都身着华丽的礼服,带着耀眼的配饰,空气中除了从女人身上所散发的胭脂的香味,仿佛还弥漫着一股陈腐的铜钱臭。
 
这里的笑声、赞美,都不是出自人们的真心。只是为了需要而说一些漂亮话,只是为了所谓的机遇而撒的一些小谎。那时的家康年仅十四岁,却不得不跟着出色的父亲去适应这样的场合,即便他只能静静站在一旁,履行“沉默便是金”的游戏规则。
 
胸前的领结好像企图控制自己呼吸的枷锁,趁着父亲与人交谈时,家康特意找了一个寂静的角落。感觉像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忍受着心中萌生的罪恶感,家康偷偷的解开了黑色的领结,大口大口的吸着窗外略带潮湿的空气。
 
“你在这里做什么?……”
 
……
 
有着一头银发,身穿黑色燕尾服的少年轻声开口问道。明明只是第一次见面,却被眼前这位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夺去了视线。站在原地,呆愣了好久,直到对方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家康才回过神四处寻找,却任然不见他的踪影。
 
那时的场景,在之后的六年中不断化为梦境,徘徊在家康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一、鼓动]
 
有些人靠着过去的回忆过活,有些人却只能抛开过去才能存活。
 
时代的变迁总是让人措手不及,快得让人目不暇接。其实任何生物都是靠着本能的求生欲望与不停变换的环境做着斗争。舍弃后所换来的,丢弃后所得到的。或许会悲伤一生的骂名,或许一生也不被人所理解,可为了生存,人不得不放下那些迂腐过时的自尊与骄傲,选择活在现在,哪怕在人格与精神上被指责为“一贫如洗”。
 
被剥夺了武士阶层的特权,由封建武士阶层统治了近百年的日本如今正式迈入了新的时代。随着废刀令的即日施行,中上级武士因由政府赎买其土地转化为“寄生阶级”,下级武士更只有“破产”这一条路可以选择。国内叛乱四起,青年武士以“富国强兵”的口号,企图建立一个能与西方帝国并驾齐驱的国家,与守旧派的贵族们发生了一系列的事变。在这看似硝烟弥漫的战场,仍有意中人能够在从中获得可观的利益。随着武士阶级的日渐落魄,商人们因在日渐被国家所接受的西方文化的促使下大大推动了国内的经济体系的发展,接连创办了工业、银行业、养殖业的产业,引进了大量西方的管理制度与技术,扶植了新的国家局面的发展。
 
然而,商人们并没有因此而被所有人认可。以狡猾、拜金而闻名的商人们为了在地位与名誉上能与那些早已过时的守旧“贵族”们拥有同样受世人尊崇的美誉,开始用金钱换取名位。讽刺的是,这些商人所向往的并不是正处于时代交界的日本的贵族身份,而是转向深处欧洲的日不落帝国——大不列颠的女皇。以拥有爵位自称,招摇的坐着华丽的马车在各个日式建筑间穿梭,如今商人们可以大笑着与那些地方大名以“爵位”的头衔谈论婚事,这样的光景,若是时光再倒退五年,是不可能出现在这片土地上的。
 
“政府又开始发行货币了啊……中央银行的人真是每天都不消停。”
 
看着今日报纸的头版,德川家康发出一声轻叹,伸手摘下了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指腹上还沾着石墨的味道,坐在红木长桌前的年轻当家托着下巴沉思着,摆放在自己面前的红茶一口未动。装潢华丽的餐厅与身上的洋服相呼应,无论是墙壁上的西洋油画,还是餐桌中央的铜制烛台无法让人相信是自己是身处在日本这个东洋国家。随时在一旁待命的女侍从们身着轻便的和服,低着头,就连管家都远远的沉默着在站一旁。一旦陷入思考,围绕着少当家身边的气氛就会变得非常凝重,然人不敢接近。对于已经住在这座宅邸中的人们来说已经是达成共识的事,人们只是默默的遵守着这个显而易见的潜规则,直到成为一种习惯。
 
两年前,这座宅邸的主人去世,由刚过完十八岁生日的少主德川家康继承了爵位,理所当然的成为了新的当家。德川家在三河这一代可以说是家喻户晓的名字,不是因为他曾经有着大名的名位,而是因为在这个国家刚迈入换代的前期时,德川家是唯一一个舍弃大名官位,放弃从政、改为从商并得到了大不列颠女皇赐爵的贵族。
 
德川家的这一举动一度掀起了一场波澜。有人指责它为墙头草的不忠,也有人认为它是符合时代变迁的明智之举。德川家并没有对那些琐碎的舆论做出回应。那时父亲的背影与坚决的对家康来说是一生都无法忘记的谏言。
 
人生有如负重致远。
 
在成功之前必须得先忍受牵制着自己的苦难,就好比黎明前的夜空是最为昏暗的。小不忍则乱大谋,如果心怀宽容,万事才能长久。
 
印象中总是将工作放在第一位的父亲,不是一个称职的丈夫,也不曾给予作为唯一的儿子的家康理想中的父爱,体弱多病的母亲病逝后更是如此。可父亲仍然是出色得无法挑剔的人,家康不得不尊敬这样优秀的父亲。在大夫为父亲蒙上白布的那天,出乎意料的,家康异常冷静。与父亲交情甚好的朋友都出席了葬礼,客套话也说了,尖酸刻薄的忠告也不少,大部分人都觉得让年仅十八岁的家康继承先代留下来的庞大资产未免太冒风险,可遗书上并没有出现第二个继承人的名字,送走了客人,家中的管家也不再称呼家康为“少爷”,改为“老爷”。
 
“这样下去可能日本的货币又要贬值了吧。嗯……即便是考虑到控制国内通货膨胀的现状,中央银行那些人也微妙太着急了。”
 
指尖摸上瓷杯时才意识到杯中的茶水已经凉了半截,也失去了浓郁的香味。望了望站在四周距离自己远远的侍从们各个面色沉重,家康看了看杯中琥珀色的红茶,什么也没有说,将半温的茶水一饮而尽。
 
父亲去世后,认为学校所普及的教育无法满足自己追逐父亲留下的功绩所需要的知识,不顾旁人的劝阻,毅然提交了休学的申请书。在年迈的管家与聘请的私人教师的辅助下,家康废寝忘食几乎彻夜苦读,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后出席在那年年末的忘年会上。对于家康的付出与改变,有人攒好,也有人嗤之以鼻,完全不将他放在眼里,可家康认为让这些人完全闭上嘴,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不过这样也好。汇率下降,国门也早就被打开了,不如就趁这个机会好好赚一笔吧。”
 
六间工厂,四家银行,地皮一千亩。
 
靠着与西方国家频繁的贸易往来,在家康所治理的德川家的今天之所以能够越蒸日上是因为年轻的少当家不再将获取利益的渠道局限在日本的国内。受父亲的影响,对西方的管理与技术抱着学习与引进的态度,唯独顺着时代的趋势顺流而上才是正确的,坚持固执而活在过去的人只能坐以待毙,无法创造新的财富,守着那些日渐山空的财产罢了。
 
“现在的英国人对东洋文化根本不感兴趣,即使出口一些本国的东西,也没有什么大的意义。”
 
铁路、船运的设备也已经非常完善,无懈可击。唯独……
 
“似乎只能从纺织业下手了。”
 
精致的布料对那些不擅长手工艺的洋人来说实在不多见,如果能够增加生产量低价出售的话,至少从目前表面上来看是可行的,只是其中的风险……
 
“英国人也不好对付啊……”
 
小声嘀咕着,直到家康合上了手中的报纸,一旁的侍女们才走上前将茶具撤走,管家则细心的递上了温热的毛巾。
 
“老爷,注意身体。”
 
年迈的管家可以说是家康的第二个父亲,看着自己长大,与家康有着深厚的情谊。虽然无法以亲人自居,可老管家是这个家中对家康最为了解的人。看着他花白的鬓发,家康应和着点点头,将双腿上的餐巾放回了桌面。
 
“大久保,你最近身体还不错吧?”
 
前阵子听闻大久保患上了眼中的风寒,让家康没少操心。
 
“现在正值换季,你也要多加注意。家里没有你,我做什么都不安心。”
“承蒙老爷赞美。我一把年纪了,和年轻人没有办法比啊。”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人也总有离去的一天。就像自己的父亲一样,年近花甲的大久保总有一天也会离自己而去,可唯独他死去时的模样,家康不想看到。家康没有自信控制自己的眼泪,就连父亲去世时,家康都没有如此担忧。
 
最近大久保总之在耳边嘀咕,说要找个优秀的人才取代自己的位置,负责照顾家康的起居。可对家康来说,大久保的存在不只是管家那么简单,更像是心灵上的支柱,之所以有大久保,家康才愿意放下其余琐碎的小事,放手在工作上拼搏。
 
大久保是谁也无法取代的。
 
不管家康怎么劝说这位对自己有着重要意义的老人,可大久保似乎是受了父亲太多的影响,变得与父亲一样顽固。
 
“我也渐渐跟不上时代的脚步了,留我在身边,已经帮不了老爷什么了。”
“不吉利的话就不必多言了。”
 
打断了大久保,家康命人替大久保搬来了椅子。
 
“或许和你说的一样,取代你的职位的人才的确不少,可是作为家人,就算是我的任性,我也无法让你离开这个家。”
 
都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再久也不嫌多了吧?
 
像个孩子一样耍起了性子,在大久保心里,无论家康变得多么优秀,也只是一个聪明任性的大少爷。苦笑着点点头,大久保脸上所洋溢的笑容绝对是幸福的。如果可以,他也想看着情同自己儿子一样的家康变得和先代一样优秀,只是生命的轮回太过残酷,时间是不会留给自己任何余地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而且现在的家康……即使没有自己在身边,相信一样能够过的很好。
 
“老爷。听说最近大阪的丰臣家宣告破产了。”
 
像是阐述一个极为普遍的事实,大久保的语气听起来和往常一样平静。
 
“工厂也全部关闭,为了还清债务似乎准备连宅院也准备抵押出去。”
“这种事已经不少见了。丰臣家也是守旧派吧?这样的结果是必然的。”
 
对丰臣的印象,只有那个高大严肃的男人对德川家的行为一而再再而三的批评。即使落到这样的结果,家康也只是摆出漠视的态度,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不过大久保接下去提到的事情却让家康有些在意。
 
“可惜了石田君,如此优秀的一个人就这么被埋没了。”
“石田?”
 
那是谁?
 
突然冒出来的姓氏提起了家康的好奇心。在丰臣家,“竹中”这个名字倒是常有耳闻,却从来没有听说过“石田”的存在。
 
“是丰臣家的样子。严格来说,是竹中先生领养的孤儿,或许是想栽培成与自己一样,侍奉丰臣家吧。”
 
可惜没有这个机会了。
 
有时候家康会觉得这位表面慈祥的老人远比自己所想的可怕。为了德川家什么都愿意做,大久保就是这样的人,家康不免在心中感叹他能留在德川家实在是万幸。
 
“石田君天资聪慧,就连相貌也很出色,真是一表人才,实在可惜。”
 
一边感叹道,一边命人呈上今日的午餐。今天的大久保似乎特别健谈,家康只是咀嚼着侍从们送上的饭菜,努力根据大久保的阐述在脑海中描绘着他口中“石田”的模样。
 
“最后一次见到他也是在六年前了……不知道现在变得怎么样。”
“六年前?”
 
脑海中闪过总是出现在梦境中的少年的身影,家康放下手中的餐具。
 
“六年前?具体是什么时候?”
“一次宴会上。老爷你也在场,不过你那时候还小,差点还在会场上迷路了不是。”
 
那是自己怎么也不想提起的糗事,可比起大久保善意的揶揄,家康心中所思考的却是另外回事。银发的少年,家康的印象中只能回忆起那双上扬修长的凤眼。两人甚至没有发生过交谈,然而却从大久保口中的描述,心中那份鼓动又开始变得不安分起来。
 
“石田……他的名字是什么?”
 
“缘”这种东西,是切不断的。有些事,有些人,哪怕再为复杂,再为坎坷,最终都只会有一个结果,命中注定。
 
“我记得是叫……三成。石田三成。”
“三成啊……听起来不错。”
 
轻声低喃着,直觉告诉自己距离那个身影的距离正变得越来越近,明明是没有根据的自信,可家康却因这份期待而萌生了更为疯狂的冲动。
 
“大久保。三河距离大阪,需要几天的车程?”
 
与其守株待兔,还不如自己去创造机会。垮别六年的思念,这份情感并没有什么逻辑可言,或许可以解释为一时兴起,也可以解释为好奇心作祟,坦白来说,家康只是对自己为何对那个身影如此执着而感到困惑而已。
 
这次不会再让他逃走了。
次日便坐上了前往大阪的马车,
雀跃的心情就好像收到父亲交给自己的第一份庆祝生日的礼物。
 
听着车轮辗转,鸟的啼鸣。陌生却又熟悉的街道,思绪回到了六年前的第一次相遇。
 
 
 
以及在会堂中不停奔跑、寻找,心中的那份前所未有的欣喜。
 
 
 
——TBC——
 
mushimakoです。
 
基本上就是这个感觉的故事,努力想写成沉重的故事但是是不是很喜感|||||||
 
故事的背景其实是架空的,但是模板却是日本明治维新时期。不知道为什么我对日本这个时期的背景很偏爱,觉得是最能体验民族精神和矛盾点的时候,非常有趣。实际上是没有任何关系的,请不要想“作为德川幕府创始人看着自己建立的幕府被这么推翻了还幸灾乐祸想着和英国人做生意这样真的好吗”这种残酷的话……我知道我的脑子逻辑能力不太好所以请大家谅解……
 
昨天被打击,于是早上起来看到操哥和小AK说的,我们要自力更生,不能放弃!
 
于是我还是决定自己默默坚持家三之路。
 
希望这个无限大(真的)的坑不会让大家失望(之前让大家失望那么多次真是对不起|||)
 
祝节日(这个节日的名字我不想提)快乐。
 
 
2011.2.9
 
In eugene, or, us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