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國basarea】檻之二-交涉。(家三/架空)
 
 
对眼前这个男人的第一印象,自大,无礼,粗俗。
 
脸上带着分辨不出善恶的微笑,巧妙的伪装起了自己的真心与目的。即便穿着庄重的黑色洋服,说话的态度与言辞也十分谦诚,可三成就是对这位突然造访的陌生人避让三分。
 
是自我意识过盛吗?这个男人向自己投来的目光并不像他表面看起来充满善意,那种让人透不过气的窒息感,让走在前头带路的三成不自觉的低下了头。
 
“我说,石田……。”
 
一把抓过自己的手腕。男人的力气远比自己所想的要有力,有些茫然的望着对方接近琥珀色的眼瞳,三成愣在原地,两人面面相觑。
 
总觉得这双眼睛在哪里见过。三成对记忆人的相貌并不拿手,应该说,他那孤僻的个性始终让他对旁人提不起兴趣,更缺少观察生活与身边事物的热情。
 
可是这个男人会激起记忆中那似曾相识的感觉?
 
“还记得六年前在宴会上那个站在窗边的男孩吗?”
 
男人轻轻启唇。在三成矢口否认时,那时从对方眼中闪过的怒意,以及心中萌生的恐惧感,三成恐怕一生也无法忘记。
 
 
[二、交涉]
 
 
 
世上最短的咒语, 是一个人的名字。当你将自己的名字告知他人的同时,也被对手掌握了自己灵魂的一部分,连同命运与两人之间的缘分一起,以及现在与未来。
 
看着眼前身着洋服的男人走下马车,黑色的洋服使得缠绕在脖颈的深棕色围巾显得特别显眼。男人有着一头利落的短发,精悍的面容虽然没有特别突出的地方,可不知为何,却让三成觉得他是刻意使得自己看起来如此普通。
 
第一次见面就让人感觉像是在隐瞒着什么,三成不是一个擅长观察的人,更多的时候是凭借着没有根据的直觉,讽刺的是,三成的直觉很少出差错,这点就连收养自己的恩人——竹中半兵卫也自叹不如。
 
警觉的就像野猫一样。
 
竹中总是会摩挲着自己的银发,微笑着夸奖道。这份恩情,以及这个家所给予自己的亲情,情同家人的温暖,三成从走进这座宅院的大门起就下定决心一生为丰臣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本以为靠着自己的力量能够使得丰臣家能够繁盛长久,可惜时间是不会留给总是梦想着永恒的人任何的机会,即便是衰落,它也是繁盛的其中一部分,只是这部分却成为了丰臣家的结局,为其昌盛画上了残缺的句号。
 
事情比三成预料的要糟糕太多。本以为只需要关闭工厂,减少支出的成本,只要不像以往那样挥霍,或许在这个家安逸的生活不会受到太多的改变。可是没有想到因生意上的赔本,以及负债的高额利息,造成了不得不将房子暂时抵押出去,直到欠款全部还请才可以重新搬回这座已经有三十年历史的建筑。
 
谁也没有料到这样的结果。有着大阪最高名位的丰臣家竟然会落魄到这种地步,成为其他人饭后的笑柄不说,那种瞬间落为普通草民的感觉是旁人没有办法体会的。可是三成不介意,不管丰臣家变成什么样,他永远都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况且,现在的局面想要挽回并不困难,只要赌上之后的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三十年,一定会迎来雨过天晴的一天。
 
正当所有人都默默接受了这个事实时,三河德川家的当家却向已经一无所有的丰臣家送来一份手信。没有华丽的包装,更没有绕口的语言,只是简单的写着一句“将于本周的周末造访贵宅”,像是容不得对方拒绝,就连端正的自己也让人感到火大。
 
(这个男人还是一如既往让人觉得不舒服。)
 
将泛黄的信纸放在烛火的外焰,看着它渐渐燃烧成灰烬,竹中有些疲倦的发出一声叹息。
 
(唯独不想被这个男人看扁呢……)
 
在丰臣开始走下坡路时,德川家却蒸蒸日上,可却仍然改变不了丰臣对德川“崇洋媚外”的偏见。对西方文化的大量引进,甚至舍弃了身为本国国民应有的自尊与骄傲,明明曾经是日本的大名,现在却舍弃了名位听命于西方帝国的女王之下,让有着悠久历史的丰臣家实在无法接受。以丰臣家为中心,对德川家进行了抨击。曾经因德川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而陷入一时的尴尬,一直嫉恨在心的丰臣始终将远在三河的德川视为假想敌,无论如何也不想落在他之后。
 
可惜,现实证明,像丰臣这类守旧派所坚持的道路是错误的,与时俱进才是正确的选择。事到如今一切也没有办法挽回,竹中并没有回信,因为他明白自己已经没有去拒绝对方的立场,只是吩咐三成将仓库里仅剩的那些收藏品与古董找个时间整理一下,能够过眼的就放出来,至少让空荡荡的屋子看起来不像实质上那么落魄。
 
三成对德川家康这个名字没有印象,不过从竹中的描述来看是个不招人喜欢的人。即使自己的父亲所坚持的道路受到了许多非议,可作为儿子他却没有放弃。光是这份精神,的确值得人称赞。总觉得自己能够理解他的心情,就好比现在丰臣已经失去了以往的光辉,哪怕知道丰臣家所做的选择是错误的,三成也执意要将这份偏离轨道的执着延续下去。
 
“您是德川家康先生吧。”
 
丰臣秀吉因接踵而来的压力终于病倒,竹中负责照顾病重的秀吉抽不开身,只能由三成负责迎接远道而来的客人。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原地打量了三成好一阵子,好像在看一种稀有的动物,刺刺的眼神让三成觉得有些不适。
 
“我是德川家现任的当家,德川家康。”
 
像是再强调似的,家康脸上的微笑以及脱口而出的说辞让三成瞬间在心中筑起了防线。
 
“本来以为会是竹中先生,没有想到……真意外。”
“……”
“不过这样也不错。看到新面孔感觉也挺新鲜,心情也变得愉快了,不过依旧没有给我什么好脸色看呢。”
 
这个男人不简单。
 
才简单的说了几句话就让三成不寒而栗。脸上带着的微笑使得三成读不懂他的心思,话里行间听似轻浮,像是随性畅谈,可因为语句之间并没有明显的关联,若是一不小心恐怕就会被握住把柄。
 
千万不可掉以轻心,三成对自己说道。走在前方为一路赶来的客人带路,直到男人猛然间握住自己的手腕之前,三成始终保持着沉默,忍受着男人向自己投来的目光。
 
“是不记得了,还是没有印象?”
 
似乎对自己的回应感到不满,就连说话的语气也不像刚才那样轻浮,脸上的笑容也在瞬间消失不见了,低沉的嗓音就好像藏着一把把利剑,试图斩开三成的底线。
 
“六年前在年末举行的宴会,丰臣家作为名流也应该出席的吧?”
“……”
“作为养子的你,没有不出席的理由……”
“……请您松手。”
 
三成冷眼说道,为了使上能够从面前这个男人手中挣脱的蛮力,三成微微曲奇了手指。
 
“我的回答已经很明确了。我并不记得在宴会上遇见过什么男孩,也不记得自己曾在窗边徘徊。”
“……”
“而且,身为‘名流’,丰臣家一年要参加数不尽的聚会,哪怕是借着各种名义,丰臣家都会出席。”
 
相信身为“侯爵”的您,想必最能体会其中的忙碌。
 
完美的还击让对方一脸尴尬的松开了手。抚平了因刚才的骚动而起皱的袖口,身着一身朴素的和服的三成虽然在身高上与家康相差不了多少,可是论体型,对方远比自己结实好几倍。手腕的部分还隐隐作痛,所以说三成才讨厌粗鄙的人,不知如何控制手上的力气,想必也一定不知控制心中的情绪。
 
一路沉默着,将家康带到了会客室,竹中已经在其中等候。持续了很久的失眠让他看起来有些憔悴,可却仍旧挺直着腰杆,即便家康走进屋子,他也仍旧骄傲的抬着头,跪坐在原地。
 
“好久不见了,家康君。”
 
解雇了所有的侍从,就连一个能为客人上茶的人都没有,坐在角落里的三成不免感到一阵心酸。
 
“最后一次见面我记得是在……先代的葬礼上吧。”
“那时承蒙照顾,谢谢能够出息家父的葬礼。”
 
虽然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
 
有些人就是喜欢说些多余的话,为周围的空气填上些许火药味。家康留给三成的就是这样的感觉,与其说他是个狂妄和过于自信的人,还不如说他享受气氛中的紧张感,仿佛就是他自信的根据,像是向你宣战,自己即使在这样的处境下也能将对手击溃。
 
“听说丰臣的时代差不多要画上句号了,所以我想是不是作为上次您出息家父葬礼的谢礼,前来问候一下。”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如果只是为了这点小事就劳驾你从那么远的地方赶来,真不好意思,正如你所见,我连为了端茶送水都无法为你做到了。”
 
用谎言隐瞒显而易见的事实只会凸显自己的虚伪。竹中坦言阐述着客观的事实,奇妙的,即便语言的内容上处于绝对劣势的竹中,在气势上却没有甘拜下风。
 
“虽然有些对不住你,不过若没有什么其他事的话,就不用在这浪费时间了。”
 
请回吧。
 
终于,竹中站起了身,欲请走这位“不速之客”,也早日让自己做好承担事实的准备。可偏偏对方仍旧坐在原地,低着头仿佛在思考些什么。坐在一旁的三成始终留意着家康的一举一动,终于,对方微微抬起头,眼神交汇的瞬间,一股不详的预感瞬间占据了心口。
 
“石田。”
 
男人刻意压低了声线,叫着自己的姓氏。
 
“作为养子,你一定很感激丰臣家对你的养育之恩吧。”
“……”
 
这是理所当然的。
 
三成没有否认,只是顺其自然的将心里话说出了口。谁知男人一改刚才严肃的神色,霎时,浮上一抹自信的微笑,让三成变得越发不安。这种细节,竹中自然不会错过,微微蹙着柳眉怒视着坐在原地的家康,像是在用眼神质问“你究竟在打什么注意”,可男人却故意回避了站在自己跟前的竹中,依旧故意将矛头指向了三成。
 
“那我就给你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报恩的机会吧。”
 
缓缓开口,家康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三成。
 
“丰臣家所有的工厂我会买下,至于那些所欠下的款额我也会帮你们偿还。”
 
话音刚落,作为丰臣家两名重要的成员都匪夷所思的瞪大着双眼。你是在开玩笑吗?面对的竹中的反问家康只是摇了摇头,脸上的认真的确看起来不像是在说笑,可是一切来的太过突然,而且没有任何理由,就好像是在做梦,令人难以信服。
 
“如果是同情,我们同样也不接受!”
 
从刚才起就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的竹中终于也按捺不住,语气逐渐变得激烈。
 
“我们自己会想办法,不需要你这个外人多管闲事!”
“丰臣家的工厂并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只是经营者的经营不善导致利润亏损,如果从制度和决策的根本上进行整改的话,并不是没有起死回生的可能。”
 
我可是商人,是不会做无意义的亏本投资的。
 
单单一句话就将丰臣这近几年来所有的忍耐、艰苦都否定了,竹中铁青的脸上写满了愤怒,可是却又没有办法去否定家康所阐述的事实。
 
“至于偿还欠款,所抵押的房契也会转交到我手中,严格来说房子不会属于你们,如果你们要继续留在这里也未必不可。”
 
我想要的不是你们的产业,更不是你们的财富。
 
抬起右手,无论如何都想让你得到手的心情,怎么也抑制不了。愚蠢也好,冲动也罢,如果是你的话,我愿意——
 
“成为我的东西吧,三成。”
 
这种半强迫式的威胁,在不断涌上的疯狂的念头的驱使下,家康甚至都忘记去责备自己那些过分的手段,忘记屋子中还有两人之外的第三人存在。
 
“这些都是你的愿望,不是吗?”
 
 
 
有时候,你必须放手,才能明白是否它真的值得你拥有。可有些时候,若不试着去占有,是不会明白它的价值。
 
为何我会对你如此执着的理由,无论如何也想知道。
 
当三成咬着下唇,制止了竹中近乎歇斯底里的怒吼,说出那句“我答应”时,心中的巨石终于悬下,取而代之的是仿佛得到了独一无二的瑰宝的喜悦。
 
以及扭曲的占有欲。
 
 
——TBC——
 
mushimako。
 
总的来说,因为这几张需要叙述的地方比较多,所以进展比较慢。
 
或许从第四章或者第五章开始进展就会稍微快一些。总的来说,三成在这里不是一个很健谈的人,不是因为他个性沉闷,而是因为努力克制。就和家康说的一样,三成是想真心挽回丰臣家落魄的局面,是个愿意自我牺牲的人。
 
总的来说我每篇文里秀吉和半兵卫都很苦逼就是了,不要打我。
 
脑内的时候尝试了新的写作方法,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更多运用插叙和倒叙的手法,如果没有引起各位的阅读障碍的话就好了。
 
 
最后谢谢阅读!
 
 
2011.2.12
 
In Eugene, OR, us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