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愿意想被关在牢笼里生活，可当你真正给他一片没有边际的天空，他却畏惧展翅在其中飞翔。
对自由的渴望是矛盾的。思想上被束缚其实也是减少烦恼的一种方式，至少你懂的什么是不该去做的，去做了又
会得到什么样的下场。
好比有些人你永远都无法将心比心的对待，只能站在远处畏惧着他的存在，可心中却无比向往。
（学会在槛中生存。）
热水温暖了躯体，却无法化为足以传达到心中的暖流。现在的处境，是否可以用绝望来形容？将身体浸泡在浴池
中，看着残留在指甲的缝隙中的泥土，混合着血迹。手腕处的勒痕仿佛像是刺青，怎么也无法褪去。
“……污秽。”
这是三成锁上心门之前，留给自己的唯一理由。
[十五、独白]
因淋雨受寒而导致的发热，发现的时候全身赤裸的三成已经昏倒在浴池旁。从镇上请来了医生，这一天就仿佛是
场不真实的噩梦，还是第一次如此完全陷入了慌乱，手足无措的家康只能看着侍从在自己面前来回穿梭，愣愣的
站在三成的卧床边，不甘的沉默着等待医生的诊断。
“寒气太重导致了高烧，如果安静修养的话很快就会痊愈的。”
即使如此家康仍然不能安心。导致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自己，看着面红耳赤的三成因病痛而忍受着所带来的痛楚，
不管是肉体，恐怕就连精神上有留下了伤疤。
三成并不是像他表面所看起来的那么坚强。
对世俗的认知太过天真，在三成的内心深处，他仍然坚信人与人之前的交情可以做到不带一丝私心。或许是在竹
中的庇护下长大，对于外人绝对不会给予信任，可一旦有过接触，三成便会拿出真心相待。
家康曾经也触及过三成的那份真意，只不过对方固执的竭力掩饰，可家康感觉的到他的信任。然而这些，从昨天
开始就已经崩解，化为了粉末，永远不可能再破镜重圆。
“静养的这段时间除了用药之外，还要注意饮食，尽量避免阴寒的食物。”
“我明白了。麻烦你了，大夫。”
身体上的伤痛或许几天就可以痊愈，可心理上的创伤就不会那么简单。
在浴室发现三成时，除了意识模糊之外，身上多了几道鲜红的抓痕。指甲的形状显而易见，因红肿而微微凸起，
抓痕的周围还有些许细小的红色血斑，以及几处青黑的淤血。原本白皙的皮肤上，这些令人战栗的伤口所给予的
视觉上的冲击让家康的胃部感到阵阵翻滚，强烈的呕吐感迫使家康移开了视线。
那些被自己触碰过的地方，伤口越是密集。一定是想尽了办法想将这些不好的记忆连同皮肤上残留的触感一同洗
去吧。看着因注射了退烧针而陷入沉睡的三成，为了不惊醒熟睡的病人，守在床边的家康就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老爷，汤药已经准备好了。”
将装有汤药容器放在书桌上，侍从刻意与主人保持了距离，显得战战兢兢。家康微微颔首示意侍从可以离开，临
走前吩咐让大久保处理好杂事尽快上楼。如果是家康亲自来喂药，三成绝对不会喝一口，可没有亲自确认三成是
否真的有好好服药，又放不下心。这样矛盾的缺口究竟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发出一声轻叹，家康替三成扶起从
额头上滑落的冰枕，擦去了脸颊两旁的汗珠。
“您是准备继续这样僵持下去吗？”
守在门外，静静等着屋内的动静。当大久保关上房门时，家康并没有问三成的情况，既然大久保没有开口特别说
些什么，就证明一切都还处理的不错。
“刚开始不打算用药，所以我说了些过分的话，也许他下次也不愿意看到我的脸了。”
“只要这次起效，下次一样也受用，他就是这么单纯的个性。”
在进屋前，家康特意关照不管用什么样的手段也必须让三成将汤药喝完。这与三成不愿看到家康的脸不一样，家
康的声音已经无法传达到三成的耳中，不管家康怎么劝说也是无济于事。虽然不明白三成为何对一直尊敬的大久
保同样竖起了敌意，可至少三成还听得见大久保的声音。
“将来的事情谁都不知道，不过这样的情况，我只希望他不会成为这个家的累赘。”
“……你果然是对三成说了些什么吧，大久保。”
与自己的生父有着太深的交情，最近家康总是能够在大久保身上看见早已去世的父亲的影子，不过也正是因为如
此，这个家才离不开大久保。
“三成已经回来了，不管你用了什么手段我也不再追问。”
其实自己并没有什么权利去指责大久保，家康很清楚。可哪怕只有一点也好，希望能够又谁为自己承担心中那份
罪恶感，给自己缓口气的余地来面对接下来那建立在因果关系上的局面。
“至于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
“……”
虽然必须将告白的事当做
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强装出笑脸去迎合这份尴尬或许会很辛苦，不过能继续将你留在身
边，对我来说便没有什么可以奢求了。
三成病卧在床的这段期间，手中的工作照常进行。隐瞒了这些事，家康与三成的唯一一次交流，是亲自告知不必
参与德川家的工作，安心在家养病。三成一言不发，始终都是低着头，也没有正眼看过家康。
即使你不来告诉我，我也有这种打算。
无数次想象着三成面无表情的给出这样的答复，最终沉默要比拒绝来的更打击人。
“什么都不说，是让我心存期待吗。”
这样的激将法已经不管用了。不管家康说些什么，三成都没有做出回应，就好像失去了声音的哑巴，又像是患上
了心理重疾的病人，无论家康试图用多乐观的角度去思考，也只会让自己变得更空虚和狼狈罢了。
“我不会再对你做那样的事了。”
这不是致歉，而是承诺，是家康唯一能够想到的办法。
“也不会说些不可能成为现实的话。”
无数次幻想你会成为我的人，可以互相拥抱与亲吻的对象。这些终究只是无法实现的梦境，早就已经过了做梦的
年纪，是时候该看清现实，放弃那些无谓的努力了。
“不过也希望你不要将那些话，认为只是我醉酒后的胡言乱语。”
只有这份心情希望得到认可，即便会为对方带来怎样的痛苦，即使自己的声音无法传入对方的心中，家康也希望
唯有这份心情能够得到理解，为此，他自私的在三成耳边一次又一次的重复道。
“我喜欢你。”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份心情。
是将你从丰臣家夺来的那一天？是与你一起工作的那些日子开始？回想起来，这份执着在我们连恋慕这种心情都
不明白的年纪就已经开始萌芽，持续到现在，直至被否认，直至成为了伤害别人的利器。
原来从那时起就喜欢上了啊。
对于家康来说是如此重要的契机，可它却不存在在三成的世界里。如果这样一想，这份心情得不到回应，恐怕也
是理所当然的吧。
“就这点，请你原谅我吧。”
能够找到一个理解你的人，是多么不容易。无法成为家人，注定不是爱人，更不可能成为朋友。家康这才意识到
其实自己真的是一无所有，即使可以用金钱换来的东西早已填补了物质上的贪欲，可内心深处是如此空虚。一旦
意识到这点，怎么想自己都是可悲得无药可救的人。
“莫非这就是代价么……”
傲慢的打架，富裕的代价，自私的代价，贪婪的代价。
人果然不能一口气拥有太多，上天是公平的，无论是怎样的宠儿，也无法一口气拥有所有。世界上本就不存在什
么完美的东西，更没有完美的人生。正因为有了残缺才有美，仔细想想，在这个年龄段该经历的东西都经历过了
，自己还真是谈的上幸运。
（私欲是种冲动。人若是无法战胜冲动便成不了大器，你要记住这点。）
生意上是如此，感情上也是如此。
父亲的教诲始终记在心里，完美的实现了前者，自信的认为后者也不会成为一种例外，然而家康却大错特错，输
的一败涂地。若是生父还在世，知道了这份无论是从教义还是常识上都无法得到认可的爱意，恐怕早就已经将自
己赶出这个家了吧。
“……我真的是很幸运。”
看着三成恬静的睡颜，家康伸手握住了对方的掌心，低头轻吻了冰凉的指尖。
——TBC——
mushimako。
复习前的偷偷码字。
之前战的都太长了所以这篇也是过渡。冲突过后就是崭新的故事，两人的相处方式也变得不一样了，故事也开始
渐渐迈向收尾。
于是…希望我有时间吧（对考试绝望的想喷血。
感谢阅读。
2011.3.9
In Eugene, OR, US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