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底黑字上印着前往大洋彼岸的日不落帝国的出发时间，并没有什么强烈的真实感，家康只是平静的看着手中的船票，就像看着一件普通的公文，比自己原本所想的要平静太多。
好像一部可笑的喜剧。
最终自己想要追求的自由成为了逃避的一种途径。当井上提出这份建议时家康并没有犹豫，几乎是不假思索，便点头答应。脑海中并没有掠过三成的容颜，更没有那些令人不快的回忆。称不上是家康的梦想，前往英国发展这件事，可以说是预料之中。
只不过……
“客观的目标却因为之后陆续的变化改变了初衷，你不觉得很讽刺吗？”
大雨过后，走在湿滑的石路上，家康握着手中的雨伞，默默聆听着恩师的揶揄。
“觉得自己其实不怎么坚强？”
“……没想到我是那么会容易动摇的人，难怪总被人说不可爱。”
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吧？
将别人的善妒当做是一种消遣，这种个性没有什么不好，说不定是难得的优点。
目送走了自己的学生，远去的马车像是载着年轻的主人前往一个未知的地方，即使想要忽视心头的不安，胸口却隐隐作痛，像是在强调那些藏在心底深处想要遗忘的记忆，恼人的嗡鸣声不停在耳蜗中回响。
“但愿一切仍会在你为自己所谱写的乐谱之中。”
[十八、前奏]
大久保正式宣布离职是在扶子造访后的第二个星期一。
就连什么时候收拾好了行李都不知道，看起来就和平时一样忙碌的大久保如今却提着两个简单的行头站在玄关口，口气就像是谈论平日的天气一样轻松。
“又不是生死诀别，不需要流泪吧。”
不舍与担忧的只有那些大久保一手带大侍从，听说这个家中不少佣人都是孤儿出身，和三成一样，大久保对他们来说就是再生父母，在这种分别的场合不禁落泪，原本他们就不是那么坚强的人，也不需做出多大的觉悟，就和大久保说的一样，只要活着就一定能够再见面。
大久保在出发前一晚，敲响了三成卧室的房门。
脱去平日的西服，穿着单薄的白色衬衫，大久保就和普通的老人一样。平日隐藏在布料之下的皮肤上有着些许褐色的斑纹，这才让三成意识到大久保毕竟已经是迈入老年的普通男人，随着皮肤下色素的沉淀，眼角处的皱纹也显而易见。为何平时都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谁都认为大久保还可以走的更远，还可以在这个家多干几年，其实是这个屋子里的人太过依赖他，而将他牢牢束缚在这里动弹不得。
“可以和你聊一会么？”
三成没有拒绝的余地。敞开了房间的大门，即使上了年纪，和大久保的精神容貌仿佛永远停留在了黄金的岁月。
“明天我就会回老家，正式辞去管家的工作。”
从理智的角度来说，这样的决定才是明确的。只是像大久保这么固执的人竟然会那么快就下了决心，让三成有些吃惊。
“家康知道这件事了么？”
特意为老人打开了书桌上的台灯，三成特意从橱柜里取出了一件毛毯，老人却笑着拒绝了三成的好意。
“作为一家之主，第一个通知的必须是老爷才行。”
心里不好受啊。
十八岁便在这个家效力，如今却要离开。真
后悔年轻的时候为何不多注意点自己的身体，如果早些留意健康的话或许还能再多做几年。
担心的并不是自己的病情，而是悔恨。虽然大久保的神态自得，可三成明白其实老人依旧对于心中的那份悔恨耿耿于怀。
大久保所在逃避的事情是什么？
家康的那番话自从送走扶子的那天之后始终在三成的脑海中回响。或者说，在大久保心中，德川家真正的主人又是谁？尽管先代去世后，大久保一直侍奉在家康的左右，家中大大小小的事大久保更多只是不闻不问。可关键的时候，大久保却会在暗地里插手解决，及时到家康没有回击的余地。
就好比在三成的这件事上。
“大久保先生，其实你一直都没有将家康当做这个家的当家来看吧？”
当家只不过是一个称号，“老爷”只不过是一个尊称，名字其实不具有灵魂。
大久保对这个家没有任何的私心，对家康也是一心一意，只是他并没有全然信任家康的能力。或许家康对于生意上的处理已经成熟到不需要任何人去担心，可是家康对这个家并不留恋，仿佛看作是种累赘，一座为自己量身定做的牢笼，奢华，却并不牢固。
大久保所想逃避的便是这样的事实。家康总有一天会离开这里，可只要大久保留在这里多一天，这个家或许能够更持久一些时日，哪怕是多一秒也好。
“石田君，你觉得你了解竹千代少爷么？”
老人的质问让三成低头陷入了沉思。如果了解的话就不会那么辛苦了吧？三成的回答让大久保哑然失笑，摸索着有些浮肿的拇指，老人垂下了视线。
“竹千代少爷和老爷很像。”
“是说先代么？”
“有时候因为太过相似，会有种‘老爷还活着’的错觉。”
无论是老爷还是少爷，这对父子都令人感到恐惧。
越是深入的接触，越是发现他们的心绪根本就是一个无敌的黑洞。仿佛走失在他们内心的迷宫里，即使触碰到了最真实的部分，也会很快被对方警觉，第二天你就再也打不开那扇布满铁链的心门了。
“有时候我时常想，这会不会是一种诅咒？”
内心隐含的层面不停的在变化，像是出于一种本能的自卫意识，两人都害怕被了解，又渴望被人所接受。本身而言就是一个矛盾体，可一旦习惯了就会成为一种很可怕的社交武器。这种天赋就算是花了二十年，别人也不一定能够修的来。
“老爷只有在死前才对我说过真话。”
他说希望我能够看着竹千代少爷一路长大，希望这个家能够永远继续下去。
“那时候我感动的不知该说什么好，就连一句答应的话语都没说出口，老爷就已经不行了。老实说我很后悔。”
“你有好好完成他的遗愿。至少在旁人眼里，你是个很优秀的管家。”
我不擅长说话，三成说道。虽然他对大久保些许有些戒心，可对方优秀的地方在这种时候就没有必要逞强去否认了。
“家康得不到你的认可，是说明他还不够优秀吗？”
“……”
家康可不是先代的替身。
“你早该知道他讨厌活在父亲的影子下，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无法成为你……你们所期待的人。”
为何要替那个男人说话呢？
明明做了那么过分的事，为什么心里还是如此自信的认为自己是最了解他的人？
在意，迷惘。
回过神后才发现原来从很早以前开始自己的情绪就随着对方的一举一动而动摇着，失去丰臣的三成其实早已习惯从家康的身上寻找自己之所以还活着的价值。是家康重新给予自己喜怒哀乐，重新建立了记忆，那本日记也早已躺在抽屉的深处，封面上布满了灰尘。
构建起自己的世界的瓦砾一片片开始崩解，三成扶着剧痛的脑袋，下意识的咬着牙关。
“你是原谅少爷了吗？”
自己原来具有那样的资格吗？
一直以来被自尊混淆的立场，其实不能被原谅的根本就不是家康。
“少爷并没有希望你能够原谅他。尽管如此，他还是一直在想你的事。”
这就是他与老爷不相同的地方，唯一遗传自母亲的软弱与女性的包容。
“所以我希望你能答应我……替我好好看着他。”
因为只有你才握有走出那个迷宫的钥匙，敲响他的心扉。
送走大久保的人群中没有家康的影子，作为主人的家康只是站在二楼书房的落地窗前目送着老管家的离开。是畏惧道别时的不舍，还是怕自己动摇了泪腺？
“大久保让我告诉你，希望能够为他在先代的坟前献上一束花。”
大久保走后，举家上下的人将三成的存在默认为他的接班人。三成却明确的否认了这个共识，还是第一次像这样再三强调了自己的身份，自然没有得到什么好脸色看。
“不要忘了。”
“嗯，我会的。……三成。”
可以陪我说会话么？
是因为从小看着自己长大老管家离去而觉得寂寞么？又或是想要找个机会拉进两人之间的陌生感。现在去猜疑这些已经没有必要，无论僵持多久，多谁都不会有好处。两败俱伤的蠢事，还是不要继续下去比较好。
“昨天……请大久保帮我在遗书公证人的公文上签字的时候，被狠狠的骂了。”
为什么要做这样不吉利的傻事？
尽说些像是为人生父的话，家康清楚的看到大久保红了眼眶，只是他不知道他是为谁、为了什么而萌生了哭泣的冲动。
“‘就算是为了保护资产，也应该有更好的办法吧？！’……像是吃了火药似的大喊大叫，最后还是骂骂咧咧的签了字。”
“这样的举动论是谁也会吃惊。资产公证即使不通过遗嘱的形式也能完成的吧？”
说的也是啊。
望着窗外烈阳下的梧桐树，刺眼的眼光使得家康微微眯起了双眼。悄悄拉上了窗帘，霎时昏暗的书房让三成警觉的向后退了两步，这一细小的举动惹得家康发出一声苦笑。
“如果我死了，三成会高兴么？”
不知该如何回答的三成只能愣在原地，闷不作声。
“我还可以活很久……不过我想，换一种活法。”
离开这里，到很远的地方，不被金钱与家系所束缚，做些自己想做的事。很久以前家康就这么说过，三成不会忘记。
可是究竟要怎么做到？又在何时开始？
对三成来说，一切仍然是个问号。
“不过我还是想知道，如果我不在了，你会怎么想？”
“……如果你真的那么做，我一生都不会原谅你的。”
（我希望你能替我好好看着他。）
三成能够为家康做些什么？
看着他如何挣脱了这个牢笼，亲手将德川的时代画上句号。如果事情发生成这样我却不去阻止，大久保是否会认为那是一种复仇？又或是对家康的一种解脱？
“一切都回到起点吧。”
打开书房的大门，心中有种如释重负的解脱感。三成站在屋外，看着仍在屋内一脸讶异的家康，不知为何竟萌生一股优越感。
“我不想输给你，也不想因你而活。因为你有我所没有的，所以很急躁。”
“……这点我也一样，所以注定不能好好相处。是这样吧？”
“也许吧。到现在为止，我也不准备改变。”
麻烦的问题就让时间去处理好了，即使再烦恼也不会有什么明确的结果。
丢下这么一句不谨慎的结论，三成扬长而去。三成不会知道齿轮已经开启，静静躺在抽屉之中的船票，家康却没有道出实情。隐瞒，不是欺骗。到那时三成又会露出怎样的表情来面对自己的告白？至少现在这份喜悦，家康将其珍视为告别前的宝物，藏在心底深处。
“一点都没变啊，三成。”
坦白、真诚、直接的地方；温柔、善良、天真的地方。
这样的人为何总是与幸福擦肩而过？如果能让你得到幸福的话，那我——
“所谓的代价，只不过是不痛不痒的离别……吗。”
卸下手中的腕表，却不代表时间会就此停止。耳边仿佛已经响起了船的啼鸣，陌生的语言，以及海浪拍打礁石回响。
——TBC——
mushimako。
感谢po姑娘的留言(是po姑娘么？谢谢鼓励我会继续加油~感谢阅读渣文。
于是终于春假临近尾声要打道回府了，可以更新好高兴~~
明明接近尾声想写的却是番外，这段过度……写的乱七八糟不过下一回应该快要收尾了。
没错就是家康要滚蛋了。
超自以为是吧？这个臭傻逼！想把他往欠揍里写不过这里的家康根本就没痴汉属性呜呜呜呜……又把他写成心目中的理想阴谋家了好……没出息……
其实我的真爱是胖胖？怎么可能，今天还和老母说历史上的胖胖有过男宠结果老母一脸打击的龙虾的吃不下了于是给他洗脑和我一起橱三成。
结果老母心动的说：哦哦~就是游戏里跑的很快的那个啊~
妈妈你竟然没有吐槽他的刘海不愧是人母！！！！！！好了不起！！
回国后和我一起搓战B？别开玩笑了（摔。
于是明日在旅馆休息看看能不能码字～还有汉化要做…唔…忙！！！（咆哮
顺便求鸡血~》《！写完槛就去搞ＤＯＲＯ的同人！铁条会川我来了！！
最后感谢阅读！
2011.3.24
In Los Angeles, CA, US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