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國basara】檻之二十三-執念。(家三/架空)
 
 
[二十三、执念]
 
信箱里的白色信封上没有写上寄信人的地址,更没有署名主人的名字。只是静静的躺在满是灰尘的铁箱中,家康 
抹去了粘附在纸张表面的灰尘,工整的字迹勾起了被自己隐藏在心底的记忆。
 
“……”
 
就算不署名,也可以从自己周围零散的墨滴判断出写这份信的人并不擅长使用钢笔,加上有些轻浮的笔迹,大概 
是熟知家康的女性所为。
 
“……大久保去世了啊。”
 
扶子在信中所告知的消息,在家康的意料之外,也同时在他的意料之中。人终有生老病死的一天,可没有想到在 
自己离开后的三年里,大久保便向他人宣告了自己生命的终结。这位情同自己父亲一般的老人,即使是在离开故 
乡后第一次取得真正意义上的联络,死亡的消息却依旧没有在家康的心中激起太大的涟漪。
 
这份冷漠又该怎么解释?
 
对于信中扶子希望家康能够回国在父亲的墓上献上一朵花的请求,家康将泛黄的信纸放进抽屉,上锁。
 
回忆不起故乡的味道,就连盛夏时弥漫在空气中的花香也不记得了,取而代之的是大量的工业废气,以及甜到腻 
味的红茶的气味。偶然可以在与几个客户的交谈中听到一些关于日本的事,却也只是草草几句。傲慢的英国人不 
会将这一正在发展中的东瀛国家放在眼里,又或是顾虑家康的身份而刻意将讥讽掩藏在心中。并不是家康将人心 
想的太坏,而是在这块始终给予自己距离感的土地上,为了保护自己而不得不处处提防。
 
虽然是个不错的经验,不过也未免太辛苦了点。
 
抿了一口杯中的咖啡,坐在最近新置的沙发上,看着窗外阴霾的天空,深吸了口气,思索着自己接下去又该做些 
什么。
 
日复一日,家康为这样微不足道的问题而困惑着。
 
做些什么,能做些什么,想做些什么。
 
然后得出的结果,又能给自己带来什么?
 
(竹千代少爷,在英国的日子过的怎么样?)
 
书信中的文字化为大久保那略带嘶哑的声线在耳中回想,下意识的舔了下有些干裂的嘴角,似乎尝到了当年大久 
保为自己泡制的红茶,甜而不腻,还略带蜂蜜的味道。
 
(每天父亲都在我们面前说着您过去的事。)
 
饮食还习惯吗?是否学会了家务?又有没有找到了自己心仪的女子,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家康并不是在挂念过去拿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饶生活,对于远走他乡来到这块陌生的土地上发展这件事也从未 
觉得后悔或是想过回头。显然,家康对德川家的感情并没有深厚到战争内心的自私,可并不代表他是个不计亲情 
与感恩的人。
 
大久保对自己的恩德,家康想过用孝道来偿还。只可惜在自己还没有足够觉悟时便离开了这个世界,这是唯一家 
康无法逃避的理由。
 
“……回去吧。”
 
时隔三年,再次踏上这块土地。原本认为只会出现在梦境中的街道,长满新芽的樱花树,穿着和服、迈着碎步的 
女人,耳熟的语言,无比真实却遥不可及。从车夫手上接过简单的行李,家康并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回来的消息 
,如果可以的话他倒是一个人都不想见到。
 
家人也好,表面上的朋友也好。如果说例外的话,或许在内心深处,家康希望那个男人的身影会在某个转角,彼 
此装作是陌生人,擦肩而过。
 
光是看见就足够了,家康不禁心想,只不过现在就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世界,三成像是 
使出全力一样想要切断两人之间的羁绊,至于结果如何,选择逃避的家康已经不配去议论或是插手了。
 
“……这不是老爷吗?”
 
扶子看起来比之前要成熟一些。盘起的黑发,挑眼的发簪。在大久保的府邸外周旋了很久,一直在犹豫该以什么 
样的身份和形式露面的家康却与正回来的扶子撞个正着。
 
“您这是……休假吗?”
“信,我看了。”
 
从西服的口袋中取出白色的信封。当家康把信封放在扶子面前时,不知为何,有那么一瞬间,扶子的眼底流过一 
丝笑意。那绝对不是欣慰之情,而像是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略带着揶揄,悬在半空好一会的手最终还是结果了 
家康手中的纸张。
 
“谢谢您特意赶来,父亲一定很高兴。”
 
大久保的墓地安置在附近的寺庙,主持是曾经与大久保来往频繁的友人。墓碑上没有太多的尘土,可见是每天有 
人来打扫。用余光打量着站在自己一旁的扶子,正双手合十默默对逝去的老人许下了怎样的愿望呢?愣愣的看着 
墓碑上的名字,家康不知道该对已经死去的人说些什么,更忘记了此行的目的究竟是为何。
 
为大久保扫墓根本是个幌子,家康心中真正所求的不是这些。
 
那些原本就连起念都绝不允许的思念,在踏上故乡的路上渐渐苏醒。
 
你在哪里?又在做些什么?是否和我仰视着同一片天空?
 
好想见你……真的好想见你。
 
无论欺骗自己多少次,这份思念却丝毫不会退却。正和家康所期望的一样,时间不会让人忘了痛的滋味,只是让 
人习惯了这份感觉罢了。自己之所以不会为此动摇,只是因为麻木了而已。本以为现在的自己一定能够淡然的站 
在你面前,可现在即使想象着和你呼吸的是同样的空气,动摇与悸动便让指尖生疼。
 
“……老爷?您还好吧?”
 
只顾着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而忘记悼念面前的逝者,在心有愧疚之余,家康弯腰将手中的鲜花放在墓前。心虚的 
避开了扶子的目光,心想着该说些什么敷衍过去,支支吾吾的模样让扶子微微挑了挑柳眉。
 
“没有想到只有三年…若是我早点发现的话,就可以让你们父女多再相处一段时间了。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 
“这是父亲自己的意志,老爷并没有什么过错。”
 
虽然知道扶子的双眼透露着与她父亲一样的坚强,却远远超乎了家康的想象。面对死去的父亲,即使站在墓碑之 
前,扶子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低落。
 
“能够按照自己的希望活着,并决定自己如果死去,父亲是幸福的,这都要感谢老爷,和德川家啊。”
 
德川家在大久保的心中永远是神圣且不可侵犯的。正因如此,家康才能更强烈的感觉到其丑陋不堪的一面。
 
“况且父亲在人生的最后一段路程上,并不寂寞。因为石田大人始终陪在他身边。”
“……三成?!”
 
光是听到名字便足以让家康将一切都抛在脑后。扶子打量着略显失态的家康,脸上的微笑像是早就料到父亲赌上 
一生的心血而侍奉的主人会有这样的反应,轻笑着说道。
 
“似乎是想替某个临阵脱逃的人尽完应尽的责任,又或是真心担心爸爸的身体呢……不管是出于哪个理由,那位 
大人的本性都太过善良了。”
“……这样的人不多见呢。”
“是啊。所以……才没有办法丢下他不管。”
 
三年的时间不长,可以说是一眨眼就过去的岁月,可是却能发生许多事。
 
您难道不想知道这三年里发生了什么事么?
 
扶子挑衅的目光让家康哑然失笑。装作不以为然的耸耸肩,其实不需要跳入扶子所埋下的陷阱,家康在英国时也 
多少听说过一些国内贵族之间的传闻,比如谁家破了产,谁家又与谁联了姻,却唯独没有丰臣家的消息。
 
“那位大人并没有回去大阪。该说出乎人意料吗……爸爸也问过原因,不过他本人却始终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答 
案。”
“……”
“支持负责监管着德川家归还给丰臣的两间工厂,自己责做些文字翻译方面的工作,做些没什么风险的小本生意 
。”
 
 
三成过着和自己一样的生活,过着不知为谁而活的生活,过着迷惘枯燥的生活。每天只是义务般的做着手中的工 
作,即使手中握着财富可连挥霍的理由都找不到。
 
真是悲哀啊,家康发出一声轻叹。
 
“事情已经无法挽回,后悔也不是我的作风,只能继续这么将路走下去。”
“……德川家的宅邸并没有被变卖,虽然空无一人,不过还在那里。”
 
一定是在等着某个人回来吧。
 
扶子深知自己的立场,却还是仍旧将话挑明。这两人之间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亲昵?亲昵到让局外人的扶子 
察觉到两人之间那不堪的过去隐藏了怎样的秘密,那和善的笑容背后又在酝酿着怎样的目的,光是去猜测就让家 
康竖起了戒心。
 
“不变卖的理由,您一定知道吧?”
“……”
 
为何要保留原本束缚自己的牢笼。两人沉默不语,直到微风吹散了墓前的花瓣,扶子蹲下身,拾起静静躺在墓前 
的花束,拨弄着嫩黄的花瓣。
 
“……是啊,一直都知道。”
 
本以为是傲慢的期待,在过去的三年里家康忘记了什么是让梦境化为真实的动力。枯燥的日常与独自一人的寂寥 
,潜意识里明知自己所追求的不是这些,可悲的是身体比起灵魂早一步习惯了这样的现状。
 
“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都不会放下虚伪的面具而主动拉住对方的双手,即使违背真意的行动像锁链一般紧紧捆住了前行的四肢,家康从 
一开始就没有抱有任何期待,因为他不想一错再错。
 
为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和服的扶子戴上从自己脖颈上系下的深色围巾,家康勉强的挤出一丝微笑,至少在女性面前 
,这样懦弱的模样不想被人看到。
 
“……我认为不管结果如何,行动本身就具有意义。”
 
至少去看看他为你留下的东西吧。
 
扶子微微踮起脚尖,为家康抚平了有些皱起的衣领。
 
“这是您应有的权利。”
“……谢谢你。”
 
再次见面吗……
 
走在林荫的小路上,家康按照模糊的记忆寻找着回家的路,才发现平日因为习惯了马车的驱驰,却始终没有留意 
一路上所经历的风景。
 
稻田,池塘,成片的樱花树,还有罕见的法式梧桐。
 
明明是那么美丽的景色,为何当初自己却不屑多看几眼?现在却又萌生起了迷恋之情,带着些许悔恨,就像对思 
念之人的情感一样。
 
“你还好吗……工作怎么样……近况如何……”
 
小声絮叨着,家康不知几次在脑海中想象着两人再次见面时的情景,对着空白的墙壁,一次又一次练习着无意义 
的对白。得不到回应,能做的只是想象着对方的表情。从冷漠,到喜悦,到最后家康甚至都无法想起三成的容颜 
究竟是什么模样,只记得那双上扬的凤眼,还有那如同宝石般色泽的眼瞳。
 
曾经那辉煌的洋楼还保持着原有的样子,大门处的草坪并没有像家康的想象中那样杂草横生,像是有人定期定时 
清理过一样,就连家康不怎么去关心的藤架都保持着原有的模样。对于这样的细节还保持着期待,家康轻轻暗下 
大门上的把手,陈旧的木门发出刺耳的嘎吱声,却让家康觉得无比怀念。
 
“……我回来了。”
 
没有生命的家具也好,具有感情的人物也好,让家康的眼眶发热的并不是那些被完好无损的保留着的物质性的东 
西,而是残留在这栋洋楼中的气味,夹杂着母亲最喜欢的红玫瑰的味道,以及父亲第一次从英国带来的薰衣草的 
熏香。
 
错的事也好,对的事也好,只要在这个家里,什么都会被包容。这是家康怀念,也是痛恨这个家的地方。只要一 
天不踏出这里,他就不能成长,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失控的任性去伤害那些对自己而言最重要的人。
 
逃避父亲的影子,逃避德川的控制,逃避自己的盲目,逃避惩罚的结果。
 
家康之所以离开故乡,想的仅仅是这些自私的理由。三成说的对,直到最后的最后,家康依旧无法改变那过分自 
信的傲慢,就仿佛是融入在血液中的本性,随着心脏的每一次跳动,控制着每条神经的末梢。
 
“……”
 
楼梯上方有细微的脚步声。家康警觉的提高了意志,放轻了动作。
 
就和自己推测的一样,无论是家中的摆设以及庭院,不像是被闲置了三年之久该有的模样。不知是谁出于这样的耐心,又或是受谁之托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家康小心翼翼的迈上楼梯,随着脚步身的方向,站在久违的书房门前。
 
半掩着的门,可以听到翻阅纸张时的唰唰声。家康没有破门而入,而是试图从缝隙中看清屋内人的模样,因为他实在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回来的事实。
 
“……”
 
堆满书籍的书架遮去了男人的容颜,从贴身的洋服看得出对方的体型略偏纤瘦。握着书脊而微微曲起的手指,有些外凸的关节,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家康却怎么也记不起来。
 
“……啊、好痛!”
 
太过在意而忘记渐渐失调的重心,直到小指不慎撞上了墙角,家康失言所说的话语毫无疑问的惊动了屋内中的人。
 
尴尬的沉默,逼近的脚步声。找不出任何想要退缩的原因,可此刻家康的脑海中唯一闪过的只有逃跑的念头。
 
为什么呢?
 
扶着阶梯的扶栏,家康扪心自问。害怕心口的枷锁被揭开,这种强烈的预感不停在家康耳边回响,一遍遍告诉他不能看到对方的容颜。
 
又或是害怕自己的期待成为现实,而瞬间,同时也将过去三年的忍耐彻底的击毁。
 
“是谁。”
 
低沉,且略带沙哑的声线,家康后悔了。后悔来到这栋洋楼,后悔踏进早已不属于他的地方,后悔去做些多余的期待。他忘记母亲曾告诫过自己人在想象的瞬间就拥有将梦想变为现实的力量,运气好的人往往只需静躺着等待那刻的到来。
 
家康就是这么幸运的人,又或是应该被称为不幸的人才对。
 
时隔三年再次相视着彼此的双眼,为那双上扬的眼瞳而悸动,为那从那双美丽的风眼中流露的瞬间的讶异感到喜悦。
 
“……是你……”
 
练习的对白一切都化为了无用的泡影。表面上的镇定只是因为狂乱的心跳使得大脑停止的运作,就连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才好,家康只能呆愣在原地。然而,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也是一样的处境。大惊失色的险些让书本从手中滑落,听似平静的语调中究竟夹杂着多大的动摇,谁都顾不上去想象。相视,沉默。让家康回过神的,是挂在餐厅的老钟敲响了整点的报时。
 
“西装……已经习惯了啊。”
 
为了不让声音听起来感觉颤抖,家康在开口前深吸了口气。
 
“我早说过很合身,果然很适合你。”
“客套话就免了。”
 
刻薄地方还是没有变,即使听到毫不留情的话语家康也并没有沮丧,反而比较欣慰。以这样的形式见面或许与两人的孽缘更相称吧,轻笑了一声的家康站直了身子,不再扶着用来支撑身躯的扶栏。
 
“你来这里做什么。”
 
三成的质问中还带着责备,家康只是平静的说出了自己一路上发生的事,包括收到扶子的信件,扫墓,以及为何在这里的谎话。
 
“听说这栋房子还留着,碰巧路过就来这里看看。”
“……”
“放心吧我不会逗留太久,后天我就坐船回英国,生意上的事可耽搁不起。”
 
那么你又是怎么回事呢?
 
扶子说过的话家康没有忘记,就目前的发展来推测,打理这个家的人不出意外应该就是三成。临走前说着希望家康消失的愿望,家康满足了。可又是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家康这才想起两人是如此相像这件事。
 
家康无法否认自己后悔就这么离开,三成呢?
 
(不变卖的理由,您知道吧。)
 
是啊,我知道。
 
知道他在等着谁回来,知道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可是不知道原因,所以做什么都是徒劳无用。
 
轻咬着下唇的三成一言不发,只是怒视着眼前这位不速之客,家康不禁心想,即使过了三年,他还是老样子,不善言辞,更不会说话。一定是在烦恼该怎么含糊过去吧,这种和孩子似的拙劣的地方,还是一样惹人怜爱。
 
“我是来收拾大久保的……遗物的。”
“你是扶子,而是你吗?做人可不能那么善良。”
“罗嗦!有些东西扶子不知道放在哪里,只能交代我来取……”
 
三成在说话时眼神会下意识朝着左下的方向看去。书房内一直都只有先代留下的私有物品,除了父亲留下的书籍还有几本旧了的相册,别说大久保想要的东西了,就连家康自己的私人物品都很少出现在这。可家康并没有戳穿那笨拙的谎言,只是顺着对方的意愿,下意识的筑起新的陷阱。
 
“希望真的只有这样就好了。”
 
无论是家康还是三成,求的只有解脱。可看来两人的通病便是事与愿违,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违心话,顽固的地方让人到了无法忍耐的地步。
 
“为什么没有回丰臣呢?”
 
就是因为如此,才无法这么继续错下去。面对三成惊愕的申请,家康只是回忆着扶子所交代的话语,这坚强的女人所告诉家康的并不单单只有希望家康挽回的暗示而已。
 
“我都从大久保家的女儿那听说了。你不但没有回丰臣,也没有回大阪,是么?”
“啧……”
“理由……可以告诉我么?”
 
告诉你又能如何?
 
三成的反驳与家康灼灼逼人的口吻相比显得太过勉强,只是带着讥讽的失笑是无法平复面前这位狡猾的男人的。
 
“你是怀疑我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吗?如果真的不相信,那就给我个理由啊!”
 
回到这个不属于我的地方,即使回来又能做些什么?
 
三成想要的结局与家康为他谱写的不一样,应该说,因自尊心而作祟故意朝着家康所期望的反方向前进,以为这样就可以从此结束这段无因可寻的缘分。本以为从此离开自己的世界的男人偏偏又出现了,及时的让三成措手不及,以为一切的记忆已经得到了释怀的权利,然后仅仅这一面的相遇,那发自内心的丑陋的喜悦,无情的扰乱了三成的步伐。
 
“一个人躲在谁都不认识的地方,独自默默的生活。”
 
像是自言自语的家康迈进一步,面对三成眼底的慌乱,家康只能苦笑以对。
 
“这与当初我对你所做的承诺不一样。”
“住口!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我以为你想要的并不是这样的东西。”
 
皮肤的触感,与那纤细的手腕。像这样拉住你的右腕而看着你停下脚步,这样的画面已经在梦境中出现了几次?
 
鲜明的腕骨让家康的掌心有些生疼,无论三成多么歇斯底里的勒令自己放手,家康都没有听从的意思,只因德川家康不做欺骗自己的蠢事。
 
“我明白。”
 
不回丰臣的理由,留在这里的理由。不是因为你对任何人感到愧疚,也不是因为你憎恨着将你逼向绝境的我。
 
“最初,认为背叛了丰臣的意志而责备自己;现在,又因这份莫须有的罪恶感而让自己变得无家可归。”
“唔……!放手!”
“你不能原谅的人并不是我,而是你本身。”
 
从以前起你就是这么固执的男人,三成。
 
固执到可悲,可悲到可怜。这份牢牢束缚着你的那名为忠义与报恩的枷锁,构成了让我有机可趁的槛笼。
 
“将一切一视同仁的你,对于背叛这种行为本事就是无法宽恕的罪孽。背叛了你的我,和背叛了丰臣的你,是一样的。”
 
背叛了三成的家康选择消失在这片国土,瓦解了全部的事业,这样的行为在三成的心中是一种必须偿还的赎罪。然而,对于背叛了丰臣的三成,也应该是一样的下场。
 
三成回不去,不能回去。所以三成留在了这里,可是讽刺的是他却放不下对过去的依恋。
 
“什么时候你才能注意到自己的事情?人不是只有为了别人,才拥有价值的生物啊。”
 
离开丰臣的三成,在家康的身上寻找到了自己存在的理由,然而家康的离去却带走了他现有的全部。迷惘,犹豫,质疑……接下去要怎么样才能活下去?一个人……
 
该怎么活下去才好?
 
“够了……别说了……”
 
强硬的态度成为了一种哀求,心如刀绞的感觉让家康放下了所有的顾虑,将低头吟语的男人轻轻拥入怀中。感受到了对方的心跳,以及微微颤抖的双肩,家康只是像安抚一个孩子一样轻抚着柔软的银发,那是第一次,家康忘记了所有的欲求,去触碰自己心爱之人。
 
“承认吧,三成。”
 
耳边的低语,从以前起这个男人就擅长通过这样的手段唤起言语所具备的力量。在支撑着躯体的力量渐渐消失前,三成攀附着男人的背脊,手中所握有的是仇恨与恋慕共存的爱意。
 
 
 
“‘不是我执意留在你的世界,而是你不愿意让我离开’这件事。”
 
 
 
 
 
 
这样真的好吗?
 
看着凝视着父亲遗像的三成,扶子默默的坐在身边,将不满于质疑毫不遮掩的放在脸上。三成双手合十,为走过死亡这个过站的逝者默默祈愿,面对扶子一次次的质疑,三成只是沉默着点头,除此之外,没有多说什么。
 
“为什么不亲自动手?只是写信这种程度的事,不需要那么麻烦吧。”
“如果是我,家康一定不会回来的。”
 
你们两个真是任性的人。
 
低声埋怨道,扶子发出一声长叹。父亲的过逝倒是没有让她陷入无法自拔的阴郁,反倒是对于这两人僵硬的关系,扶子总是抱怨两人顽固不灵的执着。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太早下结论可是会耽误很多事的。”
“……就是有这种预感罢了。”
“你可不是那么随性的人。”
 
理了理黑色的丧父,扶子从原地站起身。看着扶子将灵台上的蜡烛吹灭,遗像上的大久保笑的如此慈祥,明明是早已看惯了的笑颜,却感觉异常陌生。或许相片中的大久保,那样的笑容才是真正发自内心的喜悦吧。
 
“你想见他吧,见老爷。”
 
三成凝视着灵台,只因他坚信自己无法在大久保面前撒谎,无法在这位精明的老人面前掩藏一切不堪的思绪。
 
“……我只是希望他能来送送死去的亲人。”
“……”
 
我明白了,我答应你。
 
握上三成冰凉的指尖,扶子弯下腰,摸索着银发男人的耳根。
 
“不过亲手将这封信的事,你做的到吧?”
 
 
那是磨灭你心中那份可悲的彷徨,最后的机会。
 
 
——TBC——
 
下一篇就是尾声了><!
 
对不起让大家等那么久,妈妈终于回国了,虽然下周就是其中考试但是无论如何都想在这个周末把他结束。然后开始i写番外XDD!
 
感谢看到这里的同志们,特别谢谢kaede的应援!我会继续加油,至少不想让你们失望。
 
对家三的爱如此坚定不移,我想可能正是因为创作了那么多,写了那么久,创作两人的故事也已经当做是生活的一部分,哪怕是脑袋蒸发空想的时候也不知不觉构思着这两人的故事。虽然超烦!不过正托他们的福,压力那么大的情况下我还能疯疯癫癫的说些胡话,不禁觉得真是太好了。
 
一直希望我的作品能让大家更爱家三一些,可能力量不大,也可能不够好,或许还会起到反效果,如果有什么意见和需要改进的地方我都愿意听!毕竟这是我力所能及唯一能做的事了,所以不想放弃这样的机会,请不要大意的给我催稿!
 
 
 
最后感谢阅读><!
 
2011.4.15
 
In Eugene, OR, US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