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云]
用特殊的金银线缝绣的祥云图案，长至脚踝的曳地长袍。绘有扇子图案的浅色腰带别有一种潇洒的韵致，匹配上传统的发饰更增加了一种典雅和高贵。
“据说是送给某财主家的小女儿的礼物。这些都是竹中大人精挑细选的精品呢。”
昂贵的绸缎在阳光下仿佛散发着一种朦胧的光芒，旁人的惊叹仍旧提不起家康的精致。对方只是一个刚满十岁的孩子，不懂的欣赏这些高档的布料，也不会懂得自己身上那些奢侈的衣物有着什么样的价值。能够承托出美的不光光是事与物的外表，就连一举一动都要优雅得体，才能体现出像是手艺这种传统工艺的雅韵。
“这个人形……是五月人形吧。”
看着被牢牢封锁在由玻璃的盒子中的人偶，因为太过精致而让家康惊奇不已。人形师高明的技巧将人偶的五官刻画的栩栩如生，好像拥有生命的活物一样。五月人形所象征的意义，是平安。插在冠上的菖蒲能够驱邪祛病，想必静静躺在盒子两侧的酒壶中所装的也一定是用同一种植物所酿制的陈酒。虽然早已过了五月初五，或许竹中是想接着这样的寓意表示希望体弱多病的少女能够茁壮成长的祝福吧。
（一定花了不少钱。唔……有钱人真好啊……）
小心翼翼的擦拭着玻璃的棱角，心里不禁算计起若想要这样一个美丽的人形需要花上多少岁月来工作。
父亲已经正式得到了请辞的许可，上周就已经回到了三河的老家，准备安度晚年。家康隔三差五会往家里捎封信，一周会寄一次自己省下的工钱。因为长期做的都是些靠着蛮力的粗活，父亲的身子骨还算健康，应该说是顽固。肩周与膝盖偶尔会因工作时留下的旧伤而隐隐作痛，可像是感冒或是高烧这种大病，是无法轻易打倒他的。
临走之前，父亲下跪着请求作为管家的竹中能够照顾好自己。那是家康在成年后第一次，有了想要哭的冲动。分别时的不舍或是留恋，家康认为那是正常的情感，没有什么可以觉得羞愧或是可耻的，可当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时，家康只是愣愣的站在原地，沐浴在夕阳下，眼泪没有理由便淌满了整个脸颊。
（为什么要这么勉强自己。）
略微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回过神的家康赶紧拭去了残留在脸颊上的泪痕，张口深吸了口气，口腔里仿佛有夏天的味道。
（既然这么不舍得，为什么要逞强逼自己放手呢？）
活在这个世界上是多么一件让人力不从心的事，三成还没有明白。如今的少年已经褪尽了稚气，即使站在同一片树荫下也不会再互相攀比自己的成长。听着彼此的声音从高考变得低沉，看着彼此的个性从冲动，变得沉稳。
能说会道的家康仍旧放声的大笑，沉默寡言的三成仍然严肃的可怕。
旁人眼里完全没有任何交集点可言的两人，却在一次次正常中建立了信赖的关系。三成一旦发生什么事，一定是家康最清楚；然而家康有了些许变化，也一定是三成第一个察觉到。
“什么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堆在这里碍事。”
粗鲁自大的口气让家康不禁停下手里的动作，抬起头。身着浅灰色和服的三成一脸不耐的站在屋内四处张望着，嘴里骂骂咧咧的模样让家康忍不住在心中偷笑。与家康不同，认为衣物或是人形这种只有外表华丽的东西只会迷惑人心，带来不祥的征兆。一半是基于民间流行的民俗传说，一半是出于对家康的兴趣的抗拒，有种特殊的逆反心理，没有任何冠冕堂皇的理由。
“又是你搞的吗，家康！赶快收拾掉，碍眼。”
“如果我买的起这些奢侈的东西，我还在这里当普通的下人吗？”
站起身，丢下手中的抹布，家康弯腰将装着人形的玻璃盒挪到了一旁，身旁有什么闪失。
“是竹中大人准备要给大小姐的礼物啦。”
“大小姐？谁？”
“某财主家的千金吧。”
对方冷漠的态度不知为何让家康产生一种安心感，看着三成不以为然的模样，家康笑着拾起静静躺在脚边的红色绸缎，与其说是祥云，还不如说是蜷着身体的金龙。
“有时候我经常想，只有女人可以用这种华丽的布头做成衣服，也挺不公平的。”
追求美丽并没有什么错，世俗的观点同样也不代表着绝对的正确。看着三成那一脸的困惑，家康轻轻展开手中的绸缎，轻得好像羽毛，缓缓落在三成的肩头。
“如果是紫色就好了。”
挑眼的红色使得三成那仿佛失去血色的皮肤显得更为白皙，过长的绸缎有些松散，为对方添上一种说不上的倦怠感，紧蹙的柳眉与上扬的凤眼，就好像画中的人一样，太不真实。
“偶尔也找个机会让竹中大人给你做套好看点的衣服吧，总是穿着这种单色的衣服不觉得很枯燥吗？”
“衣服只要能够保暖就行了，我不讲究这些。”
的确有人更愿意将平庸当做是种可贵的优点，可能是一直在帮丰臣家打理生意的关系，对数字格外敏感的三成就生活上的开支而言是非常节俭的，不过绝对不是吝啬。讨厌将钱花在无用功的地方，看着他一筹莫展的模样似乎对于半兵卫这次的所作所为有些不满，能够在三成的脸上看到这种表情实在罕见，不过却始终保持着沉默，也的确是三成的作风。
“何必在这强迫自己？”
不知三成有没有明白话语背后所藏的揶揄，或许对方早就已经忘记了，可家康却将三成对自己所说的一词一句记在心头。
“勉强？别开玩笑了。”
褪去肩头的绸缎，生怕留下折痕故意放轻了力道，看着三成手上那生硬的动作，家康忍不住伸手擅自接过柔软的布料，指尖轻抚着金黄色的祥云。
“如果觉得不满的话，就去和竹中大人坦白好了，何必勉强自己做些不愉快的事。”
“并没有什么不满。既然是半兵卫大人所做的决定，那一定是正确的。”
这样的谬论已经陪伴了三成十年，早已明白已经是根深蒂固的“常识”，可这种如同傀儡般的说法，即便是当做一种自嘲或是自谦的说法，家康也并不感到愉快。
家康所向往的梦想真的很简单。做自己觉得快乐的事，如果可以的话，也希望自己身边的人能够体会到同样的快乐。这并不一定是幸福，人活着也一定会有必须去烦恼的事，只不过家康希望越少越好。
三成则不一样。
因为三成的世界里根本就没有自己的影子，他不知道什么是为自己而活。
“这样真的好吗？”
明明是属于自己的人生，却甘愿沦为他人的配角。也许一切都是家康自私的认知也说不定，即使人拥有去希望任何事的权利，即使在家康眼中的不幸，在三成的眼中是最大的幸福，家康也不愿意眼睁睁的看着三成过着如同木偶般的生活。
“一直将不愉快的情绪憋在心里，会生病哦。”
“那就由你来当那个供我宣泄的对象吧。”
原本想要避免造成对方过激的情绪而含糊了的说辞，却彻彻底底的被眼前这迟钝的男人误解成了截然相反的意思。出乎意料的回答让家康半晌接不上话，却又因对方那一脸认真而回过了神。将哭笑不得的情绪压抑在了心里，该是庆幸还是该为他担忧，没有想到世界上竟然还有如此单纯且直接的人，终于理解外人口中为何总是将三成比喻为“温室里的花”，的确，是一尘不染、美丽的人，无论是外表，更是灵魂。
“好啊。无论什么话都可以对我说哦，我不会告诉别人。”
不是什么光彩的秘密，不过却是众多回忆中所延伸的新的篇章。看着三成谨慎的关上了纸门，诉说着对脚边这些无用的装饰品的不满。家康一直会惹三成生气，所以面对这样怒气冲冲的三成，家康并不陌生，只不过心头萌生了一种别样的怜爱之情，就好像面对一个正在闹脾气的孩子。
人与人之间，或许只是拼图的一小块，你不知道你在他的生命中的那个位置，又为他编织出了怎样的一个图案。
家康对三成来说，究竟是什么？
儿时的玩伴，侍奉的下人，又或是知心的亲友。
如果我的离开，会使得你的世界变得不再完整，哪怕只有一次也好，真想看看你因我而失落的容颜。
“……无价之宝，果然还是存在的啊。”
“？”
是否在这样的一个位置，才会让你交出一切？
给一个不咸不淡的人，给一个不卑不亢的人。
独一无二，谁也无法代替的人。
——FIN——
mushimako。
考试结束了！然后一塌糊涂不说，明明考试前都有复习，但是到真的考试都忘记了ORZ…
希望能够比上次有点进步吧（得瑟。
本子终于入境美国太棒了！这周周末更一篇家三后想要再次挑战下大振。和准真的是太美了！！被和己狂戳萌点怎么办怕不起来！
果然现在能够让我燃起腐魂的只有战B、大振和TQ了。
老了…其他的都萌不动了…
于是这个人形师的梗写完之后，想暂时歇歇，差不多也要回国了，到国内可能环境不方便也太好写作（主要是ninja这里登不上熊吉||||
不过我似乎一个星期不码字就浑身疼呢…嘛…到时候再看吧…先得把考试…
最后感谢阅读！
2011.5.18
In Eugene, OR, US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