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國basara】檻之番外V。(家三)
 
 
为自己刚出生不久的女儿取名为夏实,当扶子抱着已经满月了的婴儿站在三成面前时,三成不知该如何是好。
 
怀中的婴儿虽然紧紧闭着双眼,可从眼窝的形状看,的确与扶子那双修长明亮的眼瞳有几分神似。也许第一次生孩子的关系,扶子看起来比起两人第一次见面是要憔悴不少,可脸上那开两的笑容还是一如既往,仿佛能够给人带来无限的勇气,比起口头上的言语,扶子的笑容是更能使人振作的肢体语言。
 
“今天早上刚从仙台过来的,哥哥吵着说要让爸爸也见见夏实。”
 
大久保过时,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多久?
 
望着万里无云的天空,三成试图去回忆更久远的记忆,却发现记忆中大久保的容貌已经变得模糊不清,只是清楚他是个聪明机警的长辈,值得敬畏,却不可相信。
 
然而站在自己面前的,是那位逝去的老者的女儿,如今迎来了新的生命,过着属于自己的生活。三成十分憧憬扶子,她和自己的生父一样坚强,时不时能够从她的身上看到大久保的影子。怀中的夏实依旧沉浸在美梦之中,甘甜的睡颜以及细小的呼吸声,好像刚刚出生不久的小动物般惹人怜爱,三成忍不住伸手用指尖轻触着夏实微微泛红的脸颊。
 
“好柔软……”
“因为是小孩子嘛。”
 
扶子轻笑着说道。
 
“是生命最初的样子,很可爱吧?”
“嗯……真的很可爱。”
 
自己出生时是否也是这种模样?
 
不光是三成,扶子、家康……人来到这个世界的最初,同样都是无忧无虑,这样酣睡在最爱的人的怀中。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与他人的邂逅,烦恼、喜悦、绝望……慢慢建立起的情绪使人渐渐发生改变。价值观也好,脾性也好,是好、是坏,一切都变得身不由己,实在有些可悲。
 
“对了。我听说老爷回来了?”
 
扶子的一番话让有些失神的三成猛然间寻回了意识。事实的确如同扶子所说的一样,家康在上周因考察当地的生产工厂决定从英国回来,在日本驻留两个月。为了躲避家里人的耳目,这件事情只有被确实委托翻译官——三成所知。正用疑惑的目光打量着已为人母的扶子,对方却在这时哑然失笑,让三成更摸不着头绪。
 
“你刚刚用很可怕的眼神看着我呢。”
 
说话时,扶子从不娇柔做作。略微低沉的声线总是能够在第一时间吸引旁人的意志,宛如盛夏时一缕沁人心脾的微风。
 
“我收到了少爷的信,不过我并没有告诉我哥。”
“啊……是这样……”
“老爷人呢?在屋里吧?”
 
无论三成采取怎样的说辞,也不愿意回到曾经那栋豪宅的家康宁愿与三成睡在只能容下一人的单人床上,根本无法容下体型相似的两人。最终迫于无奈只能重新买来了崭新的被褥,这对一向节俭的三成来说是一种无中生有的浪费,可家康却沉默着默默的接受,虽然两人无需再为寝具的事做些无谓的争吵,可每天早晨看着客厅的地板上睡着自己重要的客户,仿佛一天的干劲全都消失的一干二净了。
 
“是觉得寂寞吧?一个人去住那么大的屋子。”
 
扶子的揶揄让三成发出一声轻叹。两人如今只是公事上合作的关系,他是雇主,而三成则是对方指名聘用的助手,除此之外,三成不希望有更多。
 
可是……
 
“竟然做出这种孩子才会做的事,老爷看来真的很想见你。”
 
就算心里清楚,可三成仍然不觉得高兴,却也绝对不认为家康为自己带来了困扰。察觉到彼此的心意,三成害怕进一步的进展,只因会失去应有的理智。他无法做到像家康那样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更无法做到冷眼看着身边发生的一切,一旦确定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其他一切都事不关己。这样以理性为优先的个性,迟早会再一次离开自己的世界吧。
 
“那我先告辞了,代我向老爷问好。”
 
扶子离开前,将一个信封交给了三成,上面写着家康的名字,署名却是扶子的哥哥。三成与扶子的兄长只有一面之缘,印象并不深刻,只记得他的容貌和扶子有些接近,并没有男人该有的阳刚,总的来说是个温和的人。
 
将信封放在客厅的餐桌上,转过身时却发现地上只剩下凌乱的被具,厅内不见男人的影子。
 
“……话说完了吗。”
 
身后传来男人那低沉的声线,身着轻便的浴衣,家康慵懒的揉了揉睡眼,右眼有些泛红。
 
“没想到那么大早就过来,我昨天可是天亮了才睡的……”
“人不是你叫来的吗?既然不想见,就不要写多余的信。”
 
家康对于扶子的态度,仅仅是在德川家康效力了几十年的老管家的女儿,就是这么简单。家康知道三成一度对扶子抱有好感的事,却装作什么都不清楚,不阻拦,也不评论。只不过偶尔会在三成面前提起扶子与她丈夫的婚事,以观察三成的反应为乐,实在是有够差劲的兴趣。
 
“嗯……怎么说呢……想见,却又不想见。”
 
暧昧的回答让三成忍不住点燃了怒火。无论是对事还是对人,三成讨厌零模两可的感觉,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可以称之为“坦率”,认知与个性竟然是截然相反,光是这样就让家康忍不住想要捉弄眼前这个让自己魂不守舍的男人。
 
“见到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讨厌说些官场话。再说那女人和他父亲简直太像了,会让我想起些不好的回忆。”
“……”
 
绝对不可以把心交给一个女人,家康曾经对三成说过。本以为是出于自己的目的希望三成能够与女人隔绝来往,可事实上那一次是家康唯一一次向三成提出的谏言。
 
政治上有不少人因为红颜而失去了一切,商场也是一样的。家康是个仅仅让人感觉平日近人的人,实际上他无法去相信谁,若是想在他心中留下一席之地,必须拿出相应的实力与证据。在商场上建立的友情,往往比建立在友情上的商业要来的可靠的多。作为商人,家康可以说是近乎到了完美的地步,可同样他也舍弃了许多平常人应有的情感。
 
比如说冲动,或者说,是拿出冲动的勇气,也有对人的信任,以及那种互相信任时的依赖感,家康没有。
 
但是这样的家康,却愿意冒着风险将一切交给三成。
 
“后天准备出发去四国,去看下码头的情况。”
 
对着挂在墙上的镜子稍微整理了下蓬乱的黑发,家康像是说着一件不痛不痒的小事,哪怕是事关商机的重要行程。
 
“要去找那个谁谈谈来着……”
“大友先生。”
“啊……对对,好像是这个名字……”
 
和这个男人交谈真的好心累。
 
比起从前虽说已经习惯了不少,可对于这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还是无法视而不见。三成好几次试图通过争执来取回属于自己的自主权,可面对擅长在话语中布下陷阱的家康来说,自己那直言直语的个性根本就成不了他的对手。
 
(你只要照着我说的做就好,何必去想那么多。)
 
在自己耳边低声细语的男人轻轻搂过自己的腰间,熟悉的体温让自己不寒而栗,挣脱了对方的胸膛,三成只是面红耳赤的听着自己的心跳。
 
(喜欢你这件事,难道真的那么惹人记恨吗?)
 
这几年来,三成已经在摸索着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的答案。无论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做过几次练习,三成还是无法将那句“没错”轻易的说出口。
 
喜欢上一个人绝对不会是错误的,可双方是男人,并且双方的立场按照常理应该不允许像现在这样有太过频繁的来往。这个男人曾经给予过自己最尊敬的人无法言语的侮辱,三成不可能忘记,但是男人所奢望的并不是这样的事。
 
“扶子的女儿,是叫夏实吧?”
 
翻阅着悬挂在镜子旁的日历,家康不经意的说道,三成却漏听了几个音节。
 
“什么?”
“扶子的女儿是叫夏实,是夏天出生的?”
 
是五月中旬出生的。
 
三成记得当时收到这个消息时,仿佛心中的沉石终于放下,不由得一个人在屋内笑出了声。
 
“春末初夏吧,雨季刚结束,天气就开始升温了。”
“嗯……像妈妈的话一定是个小美人。”
“的确是很可爱的孩子。”
 
依旧残留在指尖的触感,让三成感到有些燥热。那是世界上最为纯净之物,没有任何的邪气与私念,孩子只是单纯的沉睡着,无需忍耐饥饿,更无需抑制泪水,是每个人最初的形态。想到这里,三成便不再觉得生育只是为了延续家族香火的一种必要的形式,也明白为何为人父母会为了自己的儿女牺牲一切的心情。
 
“三成喜欢孩子吗?”
 
说不上喜欢,也绝对不会讨厌。自己可能无法成为一个好父亲,也没有这个念头去尽这样的责任。自己还在人生的道路上迷惘,甚至在原地徘徊,又怎样成为下一代的指明灯?三成只是含糊的说着自己并没有这样的对象,弯腰拾起地上的被褥,草草的折叠好,放在沙发的椅背上。
 
“那如果结婚,想不想要孩子?”
“都说了没有这样的对象……”
“我会想看三成的孩子。”
 
停下手中的动作,听着风扇转动时的声响。
 
这个男人总是说着大义凌然的谎言,明知如此,心弦却不受控制的收到他的牵引。好比此时那如同窒息般的抽痛,夺走了三成全部的力气。
 
“大久保过时,扶子怀孕。如果有真的有轮回这样的事,我在想,夏实会不会就是大久保今世的模样?”
 
如同夏季盛行的怪谈一样,却不知为何从家康的口中听说,竟蒙上了些许凄美的色彩。无论是怎样的羁绊,在茫茫人群中相遇,并组建起家庭,从而诞生新的生命,这绝对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扶子也好,大久保也好,一定比谁都珍惜自己的家人。人其实就是这样简单的感性动物,所以我们会犯错,也会为自己以外的事或人而哭泣。
 
“也许吧……”
 
想起在葬礼时,在棺木入土的那刻,始终坚强的微笑着的扶子竟忍不住放声哭泣。当时的三成无法和他们一样站在陵墓前送上一束鲜花,可却一直都在远处观望着,从别人的逝世,感受到的是对终点的恐惧。
 
“扶子说过死亡只是临时的车站,大久保先生总有天会回来。如果夏实是大久保先生的话,那一定是和扶子一样优秀的女性。”
“……看来你是真的喜欢她啊。”
 
没有这回事。
 
矢口否认的三成并没有半丝犹豫,对于扶子的感情两人都十分清楚。更接近于家人,三成自认为自己并不是那么宽容的人,望着扶子与别的男人在林间小道中漫步竟发自内心的为他们祝福,那刻起三成就清楚,对于扶子的情感并不是什么男女之间的情愫。
 
“不过没关系。如果你和什么女人生了孩子,我也会想珍惜的。”
 
倚着半掩的窗台,家康望着窗外匆匆而过的行人,像是在说着一件无法挽回的事,尽管没有任何表情,可却藏不住眼瞳中的悔恨。
 
“老去的生命若是不结束,新的生命也就不会来。如果哪天我死了,我希望下辈子能够做三成的孩子。”
“……”
“有了血缘这层羁绊……是不是我们两人的关系就会有所改善呢……”
 
三成不可能不注意到,这个男人对自己执着近乎到了病态的地步。不明因由,只是单纯的因为得不到所以才向往,三成是这么认为的。可是……
 
“不过如果你的孩子是女儿,到时候我可绝对要把她娶回家。到时候就请多关照了,岳父大人。”
“少在这里做白日梦了!快点去把你那脏兮兮的脸给我洗干净!”
 
 
如果有一天,当我年老,有人问我,人生的哪一段时光最为快乐。我会毫不犹豫的说是我刚出生的时候,什么都不记得,也不需记得。那段不懂喜怒哀乐为何物的岁月,即便渺小,却也是人能够活到现在,最应去感激的岁月。
 
“我是认真的。”
 
装作充耳不闻,三成感受到自己的指尖在颤抖。
 
低头躲避着男人在镜中的身影,三成思索着来生的事,以及这段荒谬可笑的因缘。或许在自己还未懂事时,与这个男人之间就已经有了千丝万缕的孽缘。在现世得不到任何的解释,那么……
 
“答案一定是被遗忘在了前生。”
 
躲过了相视,却无法躲过的亲吻。
 
无法舍弃的芥蒂却让三成攀附上了男人的背脊,所体会到的这份鼓动,不管是过去,现在,或是将来。
 
是两人最后仅剩的归宿。
 
 
 
——FIN——
 
mushimako。
 
 
回国——————!!!!!!
虽然很高兴但是回国很多事情所以更新会变慢!!!!
 
不过会将给kaede亲亲的手写小黄书继续————!!!
 
总之先去洗澡……(啊好饿……
 
 
感谢阅读!
 
 
2011.6.10
 
In Eugene, OR, US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