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國basara】病理手記(三)。(家三/架空)
 
 
 
二××○年,四月二十四日,周日,雨。
 
 
患者,石田三成的预约再次出现在记录表中,是三天后的事。
 
那天诊疗中出现的意外,家康仍然记忆犹新,仿佛当时的窒息感与疼痛仍然没有褪去,下意识的摸索着逐渐淡化的勒痕,镜中的家康怎么看都不像是对这次的工作有着期待或是斗志。
 
现在是考验职业操守的时刻啊,家康苦笑着自言自语道。
 
围绕着石田三成的谜团大致有两个:一、他的病情是属于心理疾病的哪一种,躁郁症还是解离性人格疾患?二、若是后者,那石田三成的主人格又是哪一个?
 
解离性人格疾患,通俗的说法,被称之为多重人格。那天石田三成的狂躁姿态,并不像是他本人进入了无法控制的情绪变化。完全不同的行为举止,从言辞上甚至可以被判定为认知起了巨大的变化,与起先进入问诊室那个寡言的石田三成简直判若两人。
 
是真是假?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石田三成?又或者,是否在那清瘦的身体里还蕴藏着更多不为人知的“寄宿者”?
 
这一切的一切都必须通过进一步的治疗才能发现,不过随着上一次病发后带来的后果,之后的治疗,作为主治医生的家康,必须承担一定的风险。
 
“单刀直入的说,我必须接受长期的治疗,是吗?”
 
那天在药效褪去后,醒来的石田有好一阵子无法动弹。趁着他情绪稳定的时候,家康重新为他处理了手腕上的伤口,在松开绷带时可以清楚的看到伤口深处的皮肉。
 
对于患者有过自虐、自残行为的原因,作为精神科医生是有权利详细询问的,可是家康心中有自己的想法,对于究竟是“谁”想要残虐这个躯体,现在还没有一个答案。
 
面前的这位石田三成一定不会考虑轻生。若是有这个必要,他今天就不会站在这里。那么剩下的只有……
 
“石田先生,平时你在陷入非常沮丧或者暴怒的情绪时候,有没有一种意识游离的感觉?”
 
考虑的眼前这位患者的特殊性,家康特意选择了比较通俗的言语,然而这个问题本身就具有矛盾。
 
多重人格的病情发作,在人格替换的过程中,最初的人格是不会具有意识和思考能力,人格与人格之间也不会互相产生影响。正因为第二、第三种人格拥有独立思考的意志和行动力,所以被替换的那个人格只会“沉睡”在身体深处,直到因某个契机而再次被唤醒。可往往众多的人格之中,有一个知晓一切,能够沟通、阻止、归纳和理解所有人格的行动力和与其带来的后果,医生要寻找的就是这样的一个存在,并且想办法得到“他”的协助。
 
“意识游离?”
“比如说突然失去知觉,或是像是睡了一觉一样,醒来后发现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等等。”
“不,从来没有发生过。”
 
石田答的果断,家康也很轻易的接受。
 
工作中遇到瓶颈不足为奇,可是这样棘手的病例又是另外一回事。完全不知该从什么地方下手才能节约双方的时间,家康暂时只能向之前想要走捷径的治疗方法举双手投降,告知对方不得不以最基本的治疗方法找到病因,整个治疗的时间恐怕会持续三个月或是更久。
 
“不需要每天都来这里,如果你能安排时间的话,我的建议是一周三次。”
 
展开桌面上的台历,上面简单的记录着每周的预约行程,清楚的标明了时间与患者的姓氏。
 
“治疗的过程大约和上次一样,另外会进行物理上的协助治疗。”
“物理治疗?”
“简单说,就是教你如何更好的克制情绪的一些窍门。石田先生是上班族吧?以防万一我会开些药给你,按照我的吩咐服用就可以了,不过请控制不要产生任何依赖的情绪。”
 
想到之后要与这么棘手的病人相处最长半年之久,回想起来在自己的职业生涯里还是头一次。自从遇到石田后,开了不少眼界不说,能够得到如此罕见的经验,自己也许和这个男人有着某种特殊的缘分也说不定。
 
看来也不全是件坏事。
 
家康在药房的处方单上端正的书写着药物的名字,以及准确的剂量。石田似乎始终对医生做的决定抱有困惑,却一直没有提出异议。或许是认为自己这样的外行,即使询问的再彻底也只不过是给别人添乱,只是在一旁静静等着医生将一切都打点好,收下处方,就连看都没有看过一眼,就好像是代替某个朋友来收取一张没有意义的纸片一样,事不关己的态度也让家康觉得十分新鲜。
 
“接下来……请躺到病床上去吧。”
 
和第一次一样,尽量使得屋内的光线控制在昏暗的程度,将病床调节至适中的角度。这次石田似乎非常坦然的就接受了家康的指示,在催眠治疗开始前,家康还笑着揶揄是否有着什么疑问,石田只是阴沉着脸,一语不发。
 
“和上次一样,想象高速公路的画面就可以了吗?”
 
家康略有所思的看着手中的诊断书,思索了一会,否认了三成的说法。
 
“这次换个别的方式吧,带着先入为主的想象往往不会起效。”
 
想象你在一片草原,或者看着大海,视野越广阔越好。
 
默默颔首,石田比起第一次要冷静多了,很快便进入了状态,从最先开始,呼吸就十分平稳,也并未有任何抗拒的情绪。
 
(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家康作为医生,第一个犯下的错误,是对病人隐瞒了病情。石田并不知道自己在上一次的催眠过程中出现了意外的情况。催眠使得沉睡在身体深处的另一种人格苏醒,并且对主治医生构成了威胁与伤害。事后等石田清醒,家康只是含糊的说在解除催眠之后因为石田本人缺少睡眠所以睡着了,之所以感到疲累也是同样的缘故。
 
隐瞒是出于善意的,家康不后悔。若是被石田知道实情,恐怕之后对催眠会产生恐惧的心理,这样就没有办法将质量进行下去。虽然对解离性人格疾患的患者进行催眠治疗也存在一些引发禁忌症的可能性,不过目前看来这是唯一的办法,家康没有任何退路,只有冒险去尝试。
 
“现在眼前的风景是什么样的?”
 
低声询问,石田回应时的声音十分轻,家康只有将耳朵凑近对方的唇边才听得清楚。
 
“绿地……很多草……”
“现在是在草原吗?”
 
点了点头,石田遵循自己脑海中浮现的画面,按照家康的要求做着回应。过程中,家康通过触碰对方的躯体确认催眠的程度,直到石田的身体不会因为触觉而产生反射弧,家康俯身从床底取出绳带,捆绑住了石田的四肢。
 
“走了那么久你一定口渴了吧?”
 
暗示后产生幻觉,亲眼目的石田有明显的吞咽动作,正式确定患者已经进入轻度的催眠状态。
 
接下来才是正题。
 
家康深吸一口气,将纸笔放在了一边,将座椅与病床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现在抬头看看天空,有很多积云吧?试着数数看有几朵,当然不要停下脚上的步子,一直往前走,直到听见浪涛声为止。”
 
另一个石田三成的觉醒,是在家康尝试深化的时候。石田仍然遵循家康的指示,数着所谓的“积云”,数列清晰有序,即使十分缓慢,可仍然精确。
 
“十九,二十,二十一……二十……”
 
……
 
声音在“二十二”时戛然而止,家康却比自己原先所想的还要冷静。调整了下坐姿,告诉自己接下来所要面对的人不再是会运用常识去思考的人,而是一个暴躁的狂徒。
 
“……”
 
病床上的石田十分平静,像是沉睡一般,然而家康却没有像一次一样靠近,查看病人的情况。在远处静静的观察石田的变化,和自己设想的一样,沉默后三分钟,石田眼球的运动开始变得活跃起来。
 
“……石田三成先生。”
 
家康刻意使用全名,是为了能够使得即将醒来的人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在另外一个石田苏醒时,家康就留意到或许自己正是开启这道门槛的钥匙,虽然理由尚未明确,不过那个石田,似乎强烈的憎恨着自己的存在。
 
“……家康……!”
 
才取回自己的意志的石田,嘶哑的声线与之前也完全不同,充满着敌意。似乎还未完全夺回自己的力量,石田试图举起自己的左腿,察觉到四肢被牢牢的捆绑在床沿,瞬间大声怒吼起来。
 
“家康!这些是你做的吗!赶快松开!”
“这可不行啊,石田先生。上次的事,我可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为什么会差那么多呢……
 
 
家康不禁在心底感叹,表面上却只得故作冷静。自己是医生,在病床上竭尽全力挣扎着的石田无论对自己构成了多大的威胁,自己都不得不协助他完成治疗。
 
“对你这么做很抱歉,不过你还是冷静下比较好,再继续挣扎的话会受伤的。”
“住口!谁会听你在那一派胡言!这次是我吗?为了你那荒谬的言论,这次轮到我成为你的祭品吗!”
 
因为石田的挣扎,病床嘎吱作响,如同快要散架一般,让家康颇为头疼。在这样暴躁的情绪下根本无法交谈,石田口中的言辞对家康来说更是荒谬可笑。一边忍受着对方对自己的谩骂,一边还试着稳定对方的情绪。家康还是第一次觉得身为一名精神科医生是如此委屈,直到石田一次又一次的嘶吼着“无法原谅”,家康才不得不起身走近病床,从一旁的抽屉中取出一个真空包装的塑料盒。
 
“我可是好心帮助你啊,你就不能冷静下来听我说两句吗?”
 
拆开包装的塑料袋,家康打开白色的盒子,里面装有注射器,以及两瓶白色的透明液体。
 
“我和你之间有着很大的误会,在一切得到澄清之前,能否请你冷静下?算我求你了。”
“哼,谁会相信你的鬼话。”
 
嗤之以鼻的发出一声冷笑,石田打量着将注射器拿在手中的家康,眼中尽是挑衅的神色。
 
“本以为你已经死了,没有想到你再次蒙骗了我的眼睛。早知当初就应该割下你的首级,在秀吉大人的城池前,昭告示众!”
“死?喂喂,我可不记得我有死过啊,这种说法真是失礼。”
 
我真的要和这样的人相处好几个月吗?
 
一想到这里,家康不免开始逐渐失去耐性。强忍着性子不得不和他沟通下去,反倒早晨与另一个石田的对话像是一场美梦。看着液体缓缓流入注射器,家康忽视了身下病人的躁动,擅自挽起衣服的袖管,将细长的银针推入了石田右臂的肌肉。
 
“唔……混蛋!这是什么!”
“别乱动!针要是断了麻烦的可是你。”
 
液体的剂量并不是很多,家康推射的速度非常缓慢,却丝毫没有生疏的感觉。
 
“这是少量的镇定剂,应该会让你老实一会。”
“镇定剂……是什么?!你想用这东西杀了我吗?!太卑鄙了!家康!”
“都和你说了我不会杀你了,不光是你,我谁都不打算杀。”
 
打从心底觉得疲惫,家康看了一眼枪毙上的挂钟,时间才过去一小时,却仿佛一天一般漫长。药效很快就起了作用,石田试图反抗却使不上力气,只得在病床上焦躁的频频咋舌。
 
“大概八十分钟后你就能动了吧。在这之前,我有些问题要问你。”
 
首先得必须摸清眼前这位“石田三成”的底细,若是不清楚他自身的情况,对于患者的治疗就永远没有办法进行下去。然而石田那完全不配合的态度让家康手足无措,无论是问起他的出身、工作,他都一概不给予回答。
 
“你知道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家康试图让对方清楚自己的立场,选择了较为严厉的说辞,语气也与刚才截然不同。
 
“我怎么知道这里是哪里?难道不是你把我带来这里的吗!”
 
虽然无法沟通,可至少有了回应,也算是一个突破。家康没有打算就这么放弃,为了博取石田的信任,他不得不将带伤的右腕松绑,考虑到药效的作用,想必现在的石田没有办法这么轻易就使出像上次那样的腕力。
 
“我是你的医生,叫德川家康;你是来这里就诊的病人,石田三成。”
“……病?医生?别开玩笑了!”
 
无法发出太大声响的石田轻声嘶吼着,声带如同撕裂一般,让家康感到喉咙深处泛起一种莫名的疼痛。
 
“我很清楚你是谁,德川家康!虚伪的谎言就不必了!快点把我恢复到原样!”
“恢复后你想怎么做?还是执意要杀了我吗?”
 
这是当然的!
 
石田努力想要举起沉重的右臂,可是却一次又一次失败,这让他更为烦躁。
 
“为秀吉大人复仇!这是我活着的理由!”
“……既然这样,在我被你‘杀死’之前,我也有话想要和你说。”
 
以防万一,家康将手中的注射器的针管折断丢进了病床底下的垃圾桶,从盒中取出替换的针管重新换上,将另外一瓶备用的镇定剂握在手中。
 
“首先,我的名字是德川家康,是第二次见到你,也是你的主治医生。”
 
冷眼打量着面前身穿白色大褂的家康,三成显然没有相信家康的话,不过却沉默的将家康的话完整的听完。
 
“在二十一号之前,我可以确定我没有见过你,那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哼,你的意思是,是我认错人了吗。”
“是的。同名同姓的情况并不少见,这样的巧合老实说我也非常惊讶。”
家康的一番言辞
没有半点虚假,都是发自内心的事实,而石田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比起刚才的抵触,似乎他也愿意冷静下来好好听家康将心中的想法道尽。
 
“所以我希望你能冷静配合我的工作,老实说你的情况不是很理想……”
“你和他很像。”
 
还未等家康说完,三成便插言打断了家康。
 
“无论是脸,还是声音都很像。”
“……”
“还有着一样的名字,说是巧合,实在没有任何说服力。”
 
石田在这里停顿了片刻,接着深吸了一口气。
 
“我不想看到你,快从我眼前消失。”
 
用着的命令的口吻,石田转过头,闭上先前因愤怒而有些充血的双眼,声音依旧十分微弱。
 
“看到你会让我想起不好的事,快退下!”
“……我明白了。”
 
看来今天只能到此为止。
 
家康拿起手中的注射器,将仅剩的镇定剂注射进石田的肌理,这次石田丝毫没有反抗。
 
“不过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随你喜欢。”
 
在石田三成再度陷入沉睡之前,家康打量着病床上那曾经让自己束手无策的男人,不知为何,竟然产生了想要更多的了解他的想法。
 
是因为那些对自己的荒谬的责骂?
还是因为那些仍然是谜题的“身世”?
 
“你究竟是谁”这个问题,在得到答案之前,也许还要很他共处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出于家康的自愿。
 
“那就下次再见吧。石田……不,三成先生。”
“……”
 
 
 
 
 
下午,十四点三十二分,患者,石田三成,被判定患有解离性人格疾患,确诊。
 
 
 
——TBC——
 
mushimako。
 
嗷嗷嗷嗷嗷,精神病的第三篇,写完啦。
 
写的过程中熟悉给我看了他对德川医生的印象,哇擦……原来在主席心中德川先生是会笑着给人拼命扎针的人啊…
 
虽然说精神病医生会随身携带镇定剂,因为怕病人发作失控的时候,护士没有办法赶上,在伤害到他人之前先给他来一针。不过因为通常情况下病人会挣扎,所以镇定剂的注射器,针头会比较粗,太细的话怕断,留在肌肉里可就不好了。
 
总的来说就是按住病人拼命扎…突然觉得三成好可怜(擦汗。
 
不过这里是把三成手脚绑住,德川医生再注射的稍微好一点,第一次真是辛苦他了。
 
催眠后引出第二人格,也就是战国时期的三成,然后利用镇定剂让他沉睡,醒来后恢复到社会人的石田三成。这不是继承什么记忆,其实就是三成的两个人格罢了,和家康也没什么关系。德川家康就只有一个德川家康,战国时期的那位东照大权现他不会出现~诶嘿嘿,让大家失望了请打我(猛踢。
 
 
总的来说感谢阅读!
 
 
P.S
感谢yamu小姐的图,看到啦非常棒,高兴的狂喜乱舞了,谢谢!
 
 
那么后天再见。
 
2011.7.31
 
In Shanghai, China